<h1>65 都在她身邊</h1>
對於她忽來的道謝,男人眼中有一瞬間的恍惚。但他很快地垂下視線,長得過分的睫毛孩子氣地窣窣顫著:「妳不需要道謝…」
俞桑棠笑意更深了,連嘴角都心滿意足地揚起。她喜歡和他這樣的相處,真心的、自在的,在早晨依偎著彼此,與那份溫暖的平和溫存相擁。她抿著嘴唇嘿嘿地笑得好不開心,完全自得其樂的傻氣。
他不著痕跡地看著身邊的女孩。這是閔允程一直以來的習慣…無論他在哪裡,在做什麼,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去追逐俞桑棠,看著她,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哪怕他眼神從來都是冷的,視線裡的熱切卻從來沒殆盡過。
俞桑棠不是那種會大呼小叫引人注意的外放,她的一切都是內斂的。他尤其喜歡看她笑,因為她笑起來格外憨甜。她臉上表情總是很多,尤其是敢怒不敢言的時候,嘟著嘴喃喃地不知在碎念些什麼,生氣時會在人背後揮舞拳頭,怒到極點時還會猛跺腳…
就連笑的時候也是。低下頭,咬著唇,自顧自地偷笑,彷彿那剎那間世界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她躲在屬於她的小天地裡,那樣的笑,像極了無憂無慮的孩子。
「偷笑什麼…嗯?」閔允程忍不住伸出手,強行抬起她的下顎,讓她花蕾紅潤般的嘴唇順勢揚起,對上他拗直的眼「看著我。」
桑棠臉悄悄地紅了,她下意識地舔了下乾澀的嘴唇,「幹嘛啦…你…你不是很忙嗎?現在幾點了…」
「七點。」他瞥了眼床頭櫃的時鐘「不累嗎?要不要再睡一會?」
「唔…」其實她確實很累,昨晚被莫名拉去參加那個鬼宴會,後來又被閔允程折騰到半夜……身心俱疲大概就是這樣形容的吧?
可是她不想一個人睡,她怕那些灰暗的夢,怕那種醒來後像溺斃般的絕望…原來她終究沒有任何改變,歲月並沒有讓她變堅強,一再的傷害也從未讓她清醒,她還是會怕,怕陷入回憶後的空虛,怕失去後那種一無所有的無助……
她希望他陪在自己身邊。
多瘋狂的一個念頭,明明這個男人,曾經那樣無所不用其極地傷害過自己…可她卻還是無法割捨掉閔允程。就只因為她曾暗戀過他?不,俞桑棠多少也明白,她會這樣依賴著他,是因為他們間的羈絆過深過烈。
不是那種單純美好的命中注定,而是剪不斷的孽緣。
但在這麼多年來的糾纏中,他們竟早已成為彼此最熟悉的存在。他的傷痛、他骨子裡的殘忍…隱藏在狠毒之後那種只屬於閔允程的溫柔,她很清楚,而且習慣了。
然而很悲哀的是,俞桑棠仍舊無法接受閔允程的道歉。面對他那聲「對不起」,她一點接受的勇氣也沒有,只能再一次難堪地逃開…如果接受了他的道歉,那桑棠就必須承認自己心深處同樣對於閔允程的歉疚。
但不行,她沒辦法開口對這個男人說出那三個字。
哪怕他對於『那件事』根本毫不知情,可一直到現在,她果然…還是沒辦法釋懷。
※
酈予桑的自殺並沒有成功。她雖然吞下了幾乎整罐的安眠藥,可好在當下待命家庭醫生急救得當,立即給予洗胃治療,隔天人就恢復意識了。
閔家上下一陣雞飛狗跳,尤其是小阿姨,她是第一個發現自己姊姊自殺的。大概是嚇到了,一直到酈予桑醒來,她仍是像個小女孩般低聲啜泣著。而閔敬陞從頭到尾都陪妻子守在病床邊,一句話也沒說。但即使他神色如此平靜,可那種不安而異樣的氣氛仍舊騷動不安著。
桑棠當下一得到董叔的通知,拔腿從樓梯衝下來,但在門口被趕著急救的護士擋住了:「醫生正在處裡,妳進去只會妨礙我們,出去。」拒人於門外的意思很明顯,她呆若木雞地站在走廊,眼睜睜地望著…
透過門縫,在醫護人員忙進忙出的房間裡,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酈予桑,宛如沒有生命的娃娃,鼻子上插著塑膠管,混濁的液體不斷往醫生手裡拿著的筒狀器具流出……
她從來沒覺得死亡離自己如此近過。
俞桑棠差點站不穩,踉蹌地往後連退好幾步。她全身的力氣,彷彿也隨著景象一點一滴地被抽盡……媽媽怎麼能…她怎麼能選擇自殺……
沉滯而壓抑的情緒籠罩在每一個人心頭上,沉甸甸地,幾乎壓垮了一切。
後來閔允程看不過去,他牽起女孩的手,穿過走廊,讓她坐在沙發上,還替她泡了杯熱可可,「喏。」
桑棠愣愣地接過,茫然而迷惑地望著手上的杯子。他不耐煩地瞪著她,「快喝。」
掌心環著那暖燙的瓷器,溫暖了血液裡流動的冰冷,巧克力甜蜜而醇厚的香氣,似乎有撫平人心的力量。
「會…會死嗎?」肩膀還一猝一猝地顫抖著,她小聲地問道。
他一點猶豫也沒有,「不會。」
「可是…如果…」
「俞桑棠,沒有如果。」閔允程再次冷冷地打斷她「不會讓她死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