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79 惡夢也許會有醒來的一天</h1>
「呃我看看…啊媽的!我剛去福利社時把錢包和鑰匙一起放在抽屜了…辦公室那裡是不是有備用鑰匙啊?」
「白癡啊快點去拿啦!」
「好啦你們在這裡等我…」
外頭的人還在爭吵不休著,閔允程冷著一張臉,慢慢從她身上爬起來,隨手抽了幾張面紙清理一下自己,面無表情地穿好衣服。俞桑棠難堪地咬著下唇,沒待他開口就胡亂整理好自己凌亂的衣著,用手撫平頭髮,拖著痠軟的腿勉強站起來。
他氣煩氣躁地抓了下頭髮,「這些王八蛋。」
「閔允程,他們貌似是你的學長。」她平靜地提醒他,她並不打算順便告訴他…外頭那票人根本是她的同班同學。
「學長…」他冷哼一聲「哦,那又如何?」
她沒打算開口,卻不由自主地被外頭的閒談轉移了注意。
「欸對了,剛體育老師點名時那個俞桑棠是不是沒回來?那個書呆子…既不合群又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看了就煩。她以為成績還不錯,就了不起嗎?」
「你除了國文比她好一點點外,上次數學週考也輸的太慘了吧?」某人揶揄著,引來那人強烈的不滿。
「我就不信那女人除了念書還會幹嘛,班上的事務她哪個有參與過?嘴上說是班上的一份子,說到底她對我們班上貢獻了什麼…」
閔允程在黑暗中看向俞桑棠,而她也定定的望向自己,面無表情,彷彿教室外的人所指責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她原本是個古道熱腸的熱心人,熱心到有些過頭的,這樣性格的她照道理來說,被認識的人在背後這樣議論著,想也知道格外不好受,但桑棠沒有,她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
把她毀成這樣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允程胸口忽然一陣痙攣似的難受,她的眼睛望著他,冰冷的不帶多餘的情緒,有的只剩黝暗中濃烈到讓人窒息的恨意。
她恨他,是的,比起任何人都來得憎恨閔允程的存在。
他用手指了下實驗室的後門,直接連著教師休息室,門沒鎖,兩人躡手躡腳地溜了進去,陳舊的霉味立刻撲鼻而來,她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密閉的空間,連扇窗戶也沒有,靠在牆邊的鐵櫃上推滿不用的器材和泛黃的講義,看來很少人使用這裡。
「被那樣說妳都不難過嗎?」他唐突地問道。
「孤僻也好,吃避孕藥的事…這全都是事實不是嗎?」她的聲音一點也不像以前的她,冷淡,甚至有著淡淡的笑意,分明一點也不有趣的事,桑棠卻是笑著的。
「讓我在背後被別人羞辱,你已經不滿意了是不是?」
閔允程退了一步看著她,她環住手臂,平靜地回望著他,沒有動搖。
那是閔允程第一次知道,毀滅一個人是多容易也多可怕的事。他表面上佔有了她,將她真正變成自己的女人,可潛意識他很明白,他已經真正的失去她了——
這個可怕的念頭讓他忽然害怕起來,不,他很清楚這不是他希望的,他只是希望她陪在自己身邊,可他卻做得太過火,那天他氣到失去理智,加上發燒的腦子混亂到幾乎無法思考,到頭來,他反而親手摧毀了全部的一切…
「俞桑棠…妳…」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渴望的是什麼,也不清楚他對她的執著到底是為了什麼理由,他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將她轉向自己。她的眼睛是深沉的黑,不是旺盛猛烈的火,而是滾燙沸騰著的黑色岩漿,能熔去所有的一切。
但無論他如何急切地尋找,他再也無法從女孩的眼中,找到他所眷戀的光采。
俞桑棠靜靜地撥開少年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他在想什麼?事到如今才明白自己做了多過份的事開始在懺悔了嗎?別開玩笑了!就像他讓她明白的——「對不起」這句話,絲毫不存在任何實際的意義。
「閔允程,你老是問我,那晚為什麼沒呼救…其實,我並不是怕害到誰,你知道嗎?」
她沒呼救的理由,「我只是怕讓自己處境更加難堪而已。」
不是為了救誰,更不是為了保護媽媽。
她早該知道,她的靈魂是汙穢的。她的善良,其實都只是虛假的偽裝而已。
而她的偽裝,從來不能拯救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隔壁的教室傳來門鎖被打開的聲音,燈被一盞一盞地打開了,明亮驅散了室內的黑暗,卻心裡籠罩著的黑暗,卻怎麼也不可能真正消失。
他們彼此都很清楚。
※
她睜開眼睛,天又亮了,微光從窗簾的細縫溜進室內,讓眼前的一切全朦朧在瓷青色的色調裡。俞桑棠費力地眨了眨眼睛,視線還不太清楚,總覺得此刻她所看到的一切,似乎都只是藏青色和墨色的無數粒子所暫時構成的。她盯著天花板邊稜角分明的樑,下意識地往床邊靠去——卻撲了一個空,他人早不見了。
桑棠伸出手,像要證明什麼似的探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