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番外、為她實現的願望(二)花季</h1>
女將帶他們大致參觀完他們住的別館後,一寄放好行李,閔允程就匆匆地拖著俞桑棠出門。
他們先去蘆之湖上搭船。今天天氣晴朗,他們和眾人一樣,站在甲板上遠眺湖邊景致。爭相盛開的櫻花花海,深深淺淺,湖面波光粼粼,湛藍的天空浮過幾片白雲,層疊的山巒,起伏連綿。
後頭傳來年輕夫妻給孩子拍照的歡笑聲。這裡有許多人,但沒人會注意到她,因為,每個人都很幸福。桑棠不知不覺也鬆了口氣,倚在船欄上,因為湖面的灩光而瞇起眼睛,「好漂亮。」
她身邊的男人哼了一聲,很小家子氣地,「不就只是一灘水嗎?」
桑棠悄悄瞥了閔允程一眼,見他背對著湖面,雙手緊握住船杆。看起來還是往常的他,冷漠、淡然,只有臉色稍微比平常白了一點,「……你該不會暈船吧?」
「怎麼可能。」他瞪她,但沒有鬆手,「妳不知道我有一艘遊艇嗎?」
男人傾身在她耳畔低語:「信不信下次我把妳帶到海上,看妳怎麼逃,嗯?」
這句威脅在此刻似乎不怎麼令人信服,俞桑棠笑了。那瞬間,她臉龐綻放的笑靨,讓他想起了高中時候的她,緬梔花盛開的樹下,那個眉眼俱笑的傻丫頭,懵懂而天真,不屈不撓地接近如困獸般狼狽的自己。他把她傷得遍體麟傷……直到現在,閔允程仍不敢肯定,在她身上、心裡的那些被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傷口,是否又會突然被掀覆開來?
他很害怕,真的。
這麼多年來,他一個人獨自蜷縮在角落、舔舐那些黝暗醜陋的回憶,而他如今唯一能確定的一件事——就是他不能失去她。
什麼都好,什麼都可以放棄,只有她,他絕對不會再讓她從自己身邊離開了。為此,哪怕要付出天大的代價,他都心甘情願。
閔允程突然伸出手,修長的指尖輕輕撫在女孩臉上。她的笑頓時一陣瑟縮,無論他怎麼做,她依然是刻骨銘心地怕他。
他強迫自己把那股唐突的酸澀埋進漆黑的心底,無所謂,他一點都無所謂,「冷嗎?這裡風挺大的。」
俞桑棠意外地睜大眼睛,「不…不會冷。」
閔允程忽然有點結巴,其實他對這種場景始終很不擅長,「俞桑棠,我——」
啪。閔允程覺得腳突然被什麼暖暖軟軟的東西纏住了。他轉頭往下看,一個臉頰粉嘟嘟的孩子正拉著他的衣角。那雙又黑又大的眼睛,不知為何看起來面無表情,但即使如此,還是使勁地扯了扯閔允程的褲子,「パパ?」
「好可愛。欸?」俞桑棠湊過來,「你……在日本有兒子?」所以才特地帶她來日本嗎?又想給她一個驚喜(嚇)?
閔允程連眉毛都懶得挑了,「我沒有。」他確實經驗豐富,但對象一直只有一個。
那長得像人偶一樣漂亮,卻始終冷靜過份的可愛孩子,仰著圓滾滾的臉,直勾勾地打量他們兩個。突然,在毫無預警的瞬間,一癟嘴,「哇啊」地大哭起來。俞桑棠忙蹲下來哄他,用力推了下閔允程,「你凶神惡煞地嚇到他了啦,快去找他的爸爸媽媽。」
被推開的男人立刻表示委屈,一臉不情願:「我什麼都沒做,什麼樣的父母,可以把小孩帶到丟掉……」
幸好孩子的父母很快就找到甲板上來了,他們夫婦倆一前一後拼命向桑棠道謝。望著滿面笑容對那孩子說再見的女孩,閔允程幽幽地道:「看不出來,妳挺有哄孩子的一套嘛。」
她的目光仍停留在那孩子身上,「嗯,我小時候曾經想當過老師。」
雖然現在全部的一切,都已經隨著她的青春變得滿目瘡痍的同時,全都化為灰燼了。
俞桑棠望著船駛過的湖水面,晴朗的陽光直射在陣陣漣漣的波痕上,簡直,就像她碎成無數光點的幸福。
兩人從箱根町港下船後,閔允程帶她走進一間蕎麥麵店吃午餐。店主是一對年邁的老夫婦,相當和藹地送上熱茶和手巾。俞桑棠胸有成竹地打開菜單,「想吃什麼?我看看喔,這裡賣得最好的是蕎麥沾麵和炸——」
閔允程啜了口茶,「聽說天婦羅套餐和湯的蕎麥麵很好吃。」
「喔?你怎麼知道?」俞桑棠滿臉吃驚,卻瞥見他放在桌上的手機,螢幕正好停在旅遊介紹的頁面上,她忙伸手奪了過來,「咦,你有查資料的啊……」難不成,他一直頻頻在滑手機,不是因為公事,而是在確認今天的行程嗎?
「快點還來。」他清了下喉嚨,「在我生氣前。」
「還你就還你啦,呿,那麼厲害你自己去點菜啊——」她哼了一聲,「幼稚鬼,國中生都比你懂事。」但說歸說,等老闆過來時,她還是興高采烈地擅自點起了菜。
閔允程在旁邊默默喝著茶,只有目光始終捨不得從她臉上挪開。
因為太耀眼了。
吃完了午餐,兩人慢慢沿著湖邊散步,沿途繽紛的櫻花,將眼前的路鋪展得春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