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生病

    <h1>01.生病</h1>

    当期末考试最后一堂的下考铃声响起来时，圆鼓鼓白嫩嫩的傅如一从椅子前站起，兴冲冲地从木桌里扯出书包背上，朝外迈开了两条小短腿。

    走了几步后，她隐约发觉双腿有些酥麻，她一个踉跄，以为自己是坐久了，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小胖，你的眉毛好像两条毛毛虫！”就在这个时候，某个讨厌鬼不合时宜地发出了讨人厌的声音。

    同学兼邻居的常明非是村里常屠户的独子，从小生性跋扈，熊得要命，村里头一大半小孩的绰号都是他擅自取的，小孩们不乐意却拿他没办法，他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常常觉得这是件荣耀的事，还沾沾自喜。

    当傅如一知道有一个词叫做“讨嫌”的时候，她第一念头就是拿常明非来造句。

    常明非这个家伙，真的超级讨嫌，他哪儿都让人觉得讨厌，尤其是叫她“小胖”的时候，她恨不得常屠夫卖的肉是他常明非的，那她一定叫奶奶多买两块回来剁碎做菜。

    哼。傅如一恶狠狠翻了个白眼，圆溜溜的两只眼吃肉似地瞪向常明非，然后转过脸，不生气不生气，她抿着小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她决定自己才不要搭理他。

    “哎呀，小胖你怎么又生气了？”常明非这会儿还没意识到自己得罪了傅如一，他伸手扯了扯傅如一织得齐齐整整的两只黑辫子，疑惑写满了他白净稚嫩的脸。

    明明自己的比喻用得很精准啊，小胖怎么又气鼓鼓了，真奇怪。不过小胖生气的样子倒是很可爱，真像只毛绒绒的熊猫。

    “要你管！”傅如一郁闷地推开他，也顾不得腿麻，冲出去跑老远了。

    常明非目送着那个穿着粉裙子的肉嘟嘟背影远去，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不过他转念一想，明天开始就要放暑假了，他还是可以天天看到小胖啊，没事，小胖记忆力不是很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到明天就忘记了。

    *

    傅如一是到黄昏的时候才感觉到身体完全不对劲的。

    平时很爱吃零食的她现在坐在门前的石墩上，一句话也不说，什么也吃不下，脑袋晕晕热热，浑身抽了筋骨似的乏力，再到后来是浑身麻痹。原本生龙活虎的小人儿如今整个恹恹的，小脸纸一样的煞白。

    傅爸傅妈早就离了婚，两人都重新组建了家庭，在外地定居。两人都不愿意带着拖油瓶，便把傅如一当皮球似的踢来踢去，都不愿意接手，最后心狠地把孩子丢给了在家务农的傅奶奶，除了每个月固定往家里打一笔钱外，从此对傅如一不闻不问。

    老人家把孩子从小养大，感情深厚，现在看到如一这个虚弱的样子，可急坏了。她起初以为孙女只是感冒，也没太放心上，就从床头上摸出了瓶风油精给她额头上涂了些，又叫她咽了几粒感冒药，要是以往，早就起效了，今天却始终不见她好，情况甚至愈发地糟糕。

    “奶奶，我好难受......”傅如一歪着头倚靠在墙上，浑身细细密密的麻和痛在一寸一寸地蔓延。她眯着眼，有气无力地咕哝，知觉渐渐从身体剥离，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我的老天爷，你爸妈那两个没良心的又不管你死活，我一个老婆子可怎么办？”傅奶奶前年下雨天在地里摔过一跤，右脚瘸了，现在走路都是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小半步小半步走，村诊所还在两里外的大队上，傅如一年纪虽小但也有几十斤重，把她抱起来都要气喘吁吁，自己怎么奈何得了她。

    傅奶奶穿着个薄薄的旧白背心，身前身后都急得被汗浸湿了大片，她擦着汗，慌得嘴里念念有词，好半晌后她突然想起什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隔壁常屠夫家去。

    这会儿常明非正坐在大厅沙发里，他家开了小卖铺，爸妈这会儿不在家，没人监督的他正放飞自我，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边吃着辣条边看《四驱兄弟》，激动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别提有多舒爽。

    当他看到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的傅奶奶摸进来的时候，被活活吓了一大跳。

    不是吧？小胖那个家伙，就这么点事还向她奶奶告状？

    “怎么了，傅奶奶？”他以为是下午在学校得罪了傅如一，她回家告状去了，于是问得有些心虚。

    傅奶奶喘气如牛，弯着腰心急如焚地摆手：“快.......小非，快给一一她大哥..打..打电话....叫他赶紧开车回来.....一一她生重病了.......”

    常明非见这情况，心脏一瞬间沉沉地往下坠，他二话不说急忙起身往里屋座机处奔。

    听着话筒那边单调的“嘟嘟”声，常明非心焦地盯着窗户外，耐心全无地等了几十秒，那边才接起来。

    “喂，明非？”很稳很醇厚的男声，那是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的镇定，这声音来自傅如一的偶像——傅审言。

    “审言哥...小胖出事了，你快回来！”

    那边静得出奇，常明非的思绪也因为这静谧而更加空白，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