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02.大哥</h1>
挂了电话,常明非便撒腿飞快往隔壁小胖家奔。
小胖家的房子很旧,还是她爷爷建的红砖房,四壁都是裸露的砖块,没有粉刷就住进去了,一直住到现在。不到大白天,那屋里光线都暗得很。
常明非家离傅如一家不远,他最近在长个子,腿似乎拔长许多,跑起来和乘了风似的,没多久就到了她家门口。
常明非在很多年后都忘不了那一幕,平时最爱和他斗嘴的小胖,瞪起眼睛叉着腰像小小母夜叉的小胖,此刻软趴趴地坐在门前的石墩上,肉乎乎的小脸紧紧贴着红砖墙,粗粗的眉毛弯弯拧起,眼睛紧紧阖着,像是睡着了。
他凑过去喊了声“小胖”,她没有任何反应,他又连着喊了两声,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傅如一的肩膀。
这一下像是戳到一张立起的纸上,不费吹灰之力,傅如一便如薄纸一样,重重地往屋里头那侧倒过去......
常明非大骇,飞速伸出手臂去抓她,幸好有惊无险地扯住她连衣裙腰上的蝴蝶结,把倾斜的她硬生生扯回了自己怀抱里。
“小胖,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常明非伸出手掌去摸怀里那人儿的额头,一股淡淡的风油精味伴着小少女的清香送过来,他瞬间有些昏头昏脑,手掌下的温度很烫,他猜她是发高烧了。
傅如一的脸此刻一阵红一阵白,额上溢出一粒一粒细腻的汗珠,贴着一些初生的绒发,她的呼吸很急促,颈上一圈也汗涔涔的。
常明非重来没见过这阵仗,虽然他平时被村里的孩子们赐名为“混世魔王”,可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现在看这平时活蹦乱跳的玩伴病成这样,家里的大人又出去进货了,他焦灼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估摸着审言哥从镇上回来还要多久的时候,怀里的小少女忽然动了动。
“小胖?”常明非蹲在她面前,也顾不得什么男孩女孩抱抱羞羞的论调,两手搂着她上身,将他从自己怀里微微抽出来。
傅如一早就没什么意识了,两只水灵灵的眼睛无意识地眯了眯,麻木的身体像是被抛在太空里飘来飘去,她从没有这么难受过。更要命的,额头上火辣辣的,脸上快烧起来,胸腔里堵塞得慌,像是在混沌之中苦苦寻觅一个出口。
她隐隐约约间好像听到了常明非在叫唤自己,她嘴角抽了抽,胸腔里堵塞的物体似乎在这一瞬找到了出口,一股不明液体从喉咙下不远的位置冲上来,排山大海似的,汹涌而来......
“呕....”发着高烧的傅如一,失去意识的傅如一,对着常明非一阵狂呕,把当天吃的食物前天的食物全部吐了个干净,吐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一脸懵逼的常明非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黄黄一片的呕吐物,脸色凝固,渐渐黑成了墨汁。
而被自己双手撑在腋下的傅如一丝毫不知自己此时犯下了滔天大祸,居然还砸吧砸吧嘴,拧着眉嘤咛一声,那表情叫一个无辜、可怜。
啊啊啊——该死的傅小胖!
常明非张牙舞爪地在心里一阵狂嚎:傅小胖,今天的仇,我记下了!等你病好了,看我不整死你!!
*
傅如一被她奶奶抱回了床上躺着,大概是因为难受得紧,她一直在床上扭来扭去。
半个小时后,门外响起了摩托车停下的刺耳刹车声。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外头快步迈进里屋,傅奶奶这会儿正坐在床边,干枯的双手不停地给她揉麻痹的手脚,边揉着边怔怔地叹气。
“奶奶,我回来了。”
听到傅审言的声音,傅奶奶悬着的心就稍微落下去了点儿,原本空落落的地方实了些,她张嘴想说点什么,眼泪水却不停地往下流。
傅审言安抚地拍了拍奶奶地肩膀,靠近床,细细瞧了眼妹妹的症状。
“一一今天考完试回来就和我说头疼,我以为是老毛病,就给她吃了六味地黄丸,搽了些风油精,再到后来......她就说双腿麻痹,跟蹲久了一样,我叫她到处走走,她又说没力气,就坐在石墩上,到后来她说手也开始麻痹了......”
“别怕。我现在带她去医院。”傅审言弯腰就着被单将滚烫的傅如一放到背上,小小的少女,此刻就像一只饺子,用常明非的话来说,还是煮熟的那种。
“您现在感觉收拾一一的干净衣服,看样子得住院。”
傅审言背着傅如一,确定被单将她整个遮得密不透风,才快步往屋外摩托车那儿走。
“审言哥,你咋没开你的新车回来?”常明非这会儿已经冲了澡换下脏衣服,他听到摩托车声音的时候正好看到傅审言的身影一闪而过。
“借给别人开去了。”傅如一这会儿软绵绵的,自己根本坐不了摩托车,傅审言琢磨着办法。
“审言哥,你要送小胖去医院吗,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常明非作势自己可以从后边搂着她不让她掉下去。
“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