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宴(二)</h1>
“小姐?”温尔颐见她不动,从温思觉身后探着脑袋小声叫她。
念真回过神,光晕下露出温思觉的脸,她心内诧异正诧异他怎出现在宴会,又见卫立宁正冲着自己笑,忙站起身说,“啊,是卫医生,你好,又见面了呢。”
卫立宁闻言笑的更开,“真是凑巧,你怎么会来沈家。”
念真微微一笑,“不巧呢,我正好是沈家小公子的家庭老师。卫医生呢?”
“我来蹭酒而已。”卫立宁靠近她打趣的说。
念真捂着嘴笑了一声。
听到她带着鼻音的声音,不同往日清脆,却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娇嗔,温思觉撇了她一眼又转头看着门外。
温尔颐自刚才过来就同她三哥一样默不作声的打梁她,离得近了,才体会到三哥眼光的狠辣。
只看她长发全被盘起,侧边别着一根半旧不新的雕花发夹,额头光洁饱满,眉毛修的弯弯,眼睛却是有些狭长,眼尾略向上挑起,盯着你看的时候,让温尔颐想起在东北林子里见过的雪狐,这便是清纯里加了三分妖娆。
她嘴巴抿起时,唇峰像花瓣一样小巧圆润,又涂了与裙装同色系的珊瑚红唇脂,一眼望去煞是温柔,颈间并无任何装饰,只是耳上坠了一副小巧精致的珍珠耳坠,身材高挑,踩着一双米白底色蕾丝边的猫跟鞋,配着那件掐腰伞裙,从发型到着装,全然和当前流行的时髦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偏偏让人移不开眼,再看刚刚的言谈举止,落落大方,一时让温尔颐看的有些呆了,这这这…这是何时流行的新式风格,为何她温尔颐竟不知道?
念真看到温思觉,原本想谢过温思觉送来的衣裳,又看温思觉一脸高冷的站在一旁,并无同自己讲话的意思,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卫立宁又问,“上次走的急,还未来得及知道小姐贵姓?”
念真说,“上次不好意思,我叫汪念真。”
卫立宁还要同她说些什么,念真远远看见沈太太隔老远冲自己招手,对他说,“失陪一下。”卫立宁笑着点点头,看着她快步离开,那裙摆一摇一摆间,细细的小腿若隐若现,勾的卫立宁眼睛眨也不眨。
“怎么,看上了?”温思觉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念真的背影问。
“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上次怪我没仔细看,原来是这么一位美人。”卫立宁咕咚咕咚大口灌了两口香槟。
“呵,看上还不去追。”察觉温思觉语气不善,卫立宁眯着眼转头看他,“哎?思觉,我怎么觉得沈家哪儿不小心打翻了一屋子醋缸?怎么这么一股醋味?”
温思觉冷笑,“卫立宁,你这想象力做什么劳什子医生,合该去写小说。”说完也不理他,走到门外门廊尽头斜倚在栏杆边,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歪着头一手挡着点了火,猛吸了几口。
温尔颐偷偷溜到他身后,使劲戳他腰侧,“三哥不去会佳人,躲这里偷偷抽烟可还行?”
温思觉回头看温尔颐笑的阳光灿烂,也不理她又回头吸了两口。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害羞啦?”
“你胡沁什么?”温思觉皱着眉头,拿烟的那手点着她脑袋。
“我何时胡沁,三哥有这般模样的心上人不早说,还让父亲母亲劳心劳力的给你安排相亲,这下好了,满上海滩的小姐都要排队跳黄浦江去了。”
“温尔颐,三哥刚想起来,上次忘记同母亲讲,你去参加学生动员宣讲的事情了。”
温尔颐一听,立刻换了副脸,冲着他讨好道,“三哥放心,我自会替三哥保密三嫂的事。劳三哥也替小妹保密,再说…我不就去了那一回吗!”
温思觉不在意的笑笑,要回大厅,走到一半想起尔颐刚刚那个直接认了人的称呼,转身说,“好啊温尔颐,一言为定。只你三嫂…”
“三嫂怎样?”
温思觉扬了扬眉,“你三嫂还没答应嫁给三哥,你可不要到她面前瞎说,免得吓坏了她。”
温尔颐咧嘴笑着说,“我听三哥的。”
厅内,念真刚刚在沈太太的引荐下见到《大光明报》的主编范耀仁,竟比想象中年轻许多,只不像在场的大多数男子一样穿着西式的套装,而是套了件薄料子的棕色长衫,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镜,远远看去不像报馆主编,倒像个老学究。念真原本觉得他因看在范太太面子上才见自己,所以哪怕态度冷淡也不会觉得难堪,等讲起话来才发觉自己不该总把人想的那般坏,范耀仁简单问了问她平日学习内容,又用英文问了问她的兴趣爱好诸如此类的问题,念真皆一一作答,英文也无障碍的答了出来,便让念真等着报馆通知。
念真大感意外,还以为进报馆要问一些专业的问题,或对自己的政治立场之类的做一番考察,谁知竟问了些鸡毛蒜皮的事就通过了,范耀仁经过她朝着另一边走去的时候,她的脑袋还懵着,想着既然事情都办完了,似乎也就没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