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以后。
深圳这个大城市还是这么的高不可攀。路弥虽然来过三次了,却还是不喜欢这里。她找了家肯德基,掏出电脑,准备把领导布置的任务继续做完,但电脑电量不足,手头也没带充电器,于是打算去前台借借看有没有备用的。
这家肯德基离书城最近,生意相当红火。身边有个小孩子打翻了可乐,他妈妈骂了他几句,孩子便哇哇大哭起来。有个服务员过去收拾桌子,顺便给了小孩一个玩具,小孩才没哭了。
路弥一边在前台等,一边刷朋友圈。等拿到了充电器回到座位上,发现到处都找不到插座插口。
她招呼旁边那个服务员:“美女你好,请问下哪里可以插……”
话还没说完,她停住了。
这是一张很久很久没有再出现在她脑海里的脸,但重新辨认出来时,那些尘封在岁月里的纠葛又被提到眼前。这些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再次面对故人,也不再有当初的心境。
是周景春。
周景春也发现了路弥。两人都是一阵愣神。
她瘦了。
路弥心想。
与十年前相比,周景春变老了一些,但又更精神了一些,腰部可以看到明显的曲线。她的双手因为cao劳过度略显粗糙,但充实的生活让她身上焕发出一种野草般的生机。
周景春最先缓过神来,冲着路弥一笑,洁白的牙齿明亮可爱:“呀——你么也在这儿!”
她的塑料普通话依旧没变,路弥却从中感受一丝来自家乡的暖意。
“啊对,我……来这边出差。”
“这么巧!”
“是啊。”
“你吃饭没?我请你吃肯德基啊!员工八折呢!”
“没事没事、我已经点了。”
“你先待会儿——我马上就换班了!你等我一下!别走啊!”
那边又出了点事情,周景春不得不过去处理,提上扫帚迅速跑过去。路弥有些尴尬,不知该走还是不该走。
“充电口在你背后!”
周景春怕她要走,一边收拾一边隔空对她喊,脸上笑眯眯的。路弥听她的话,果然找到了。
终于续上电,路弥又工作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力。她犹豫要不要走。不过周景春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不出5分钟,她就收拾好,换上自己的衣服,坐到路弥的跟前。
“来,甜筒,给你的。”
路弥接过来。冰冰凉,甜丝丝。
“这几年家里都还好吧?”周景春熟练地问话,平常地就像在问自己家的事情一样。
路弥微微点头:“嗯,还好。”
“爸的病好些了吗?”
“好些了,能下地走路了,不过还是得治。”
“嗨,治病哪儿能那么快啊,慢慢治,总会好的。那妈呢?”
“她……”路弥想起那位,组织了下语言:“回老家了。”
“回老家?”周景春疑惑了一会儿,又释然了:“怪不得我跟她打电话,一直没回我呢。”末了,她又问起付砚:“他还好吧?”
路弥反应了一会儿,才领悟过来她问的谁:“挺好的,升职了。”
周景春笑着点点头。她抬手把头发拨到耳后,路弥看到她腕子上有根金链子,问道:“你在深圳,多少年了?”
“五六年了。”周景春舔着甜筒,也不等路弥问,自个儿都说了:“早些年我在省内找,你知道的嘛,总要先找一遍,才能死心。后面又听说深圳这边有个团伙,我就过来了。”
“还是没有找到?”
“没呢……”
周景春眼神一暗,不过又很快亮起来:“这边很多城中村,我已经挨个儿都摸了一遍。要是过了明年还没线索,我就跟我男人再去广西找——总会找到的。”
路弥看着女人的脸,虽然饱经沧桑,但却越老越有劲。反观自己……她指着周景春手上的金链子,道:“这个,也是你男人给你买的吧?”
“这?”
周景春甩了甩胳膊:“嗨,我俩都是打工的,不懂得啥好东西,就知道金子好,金子贵。随便买的。”虽然语气随意,但路弥听得出来,她过得很幸福。
甜筒在嘴里化开,一开始很甜,后面味道就慢慢淡了。路弥突然很害怕。
“你俩要孩子了不?”周景春吃完甜筒,随便问了一句。
“啊,我们……呃,还没有。”
周景春听完一笑:“你们都是高学历,知识分子,要的晚,也没什么。”
路弥不知道怎么答话。她不想对陌生人倒这么多年的苦水,特别人还是老公的前妻。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见到周景春,就是让她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我……”路弥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身体出了点问题,要孩子……会很难。”
周景春听了,一愣,也没有说话。
末了,她憋出一句:做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