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段昀芸送到酒店门口,崔玉便要走了,段昀芸拐着他的胳膊,说去便利店买东西,买了一小包,汽水跟零食,崔玉要结账,段昀芸说不用,把自己的手机贴过去,但侧眼看崔玉的脸色变得阴沉,左不过几十元,段昀芸马上有点后悔,她是看崔玉穷才,可是压了崔玉的面子。段昀芸说下午你请我喝茶了,该我请你。袋子里食品也的确都买了双份,崔玉的表情缓和了一点,也由得段昀芸把他挟到楼上去,享这一顿回请。
在电梯里,不是没有想别的,刚才在前台都不必登记,段昀芸点个头就上去了,然后从钱包里掏出房卡来刷,真是熟练,段昀芸没说这卡的缘来,崔玉默然把这想作段莠有关,可曾作他们两人的淫乐窟?然而一路那么多双眼,总不会这样高调,而且还带了他来。崔玉越发对他们二人好奇了,宅子里大家都不明说,言语里吞掉的字词比说出来的更暧昧。现在有三四点,马上要亮天,段昀芸招崔玉坐在床上看电视,这时候她又浑然天真,童趣盎然,不觉得男女之别,或她没把他当男人看。崔玉脱掉了鞋子,段昀芸把购来的食品散了一床,准备看个电影,拿着遥控器翻,问他的意见,崔玉说都好,段昀芸说:要不看个恐怖片?崔玉说:行。段昀芸打开一个最新的,还要关灯看。关灯后她在幽蓝色的屏幕荧光中把外套除了,松的衣领让整个肩膀和盘托出,下装又那么短。段昀芸把饮料分给他,碰到他凝在她身上的眼,这时候两人都有点心照却不宣的意思。段昀芸是享受这种浸在被关注里的享受,而崔玉是觉得段昀芸这种烂货,随时都能,反倒是没有感觉了。
电影看过去二十分钟,主要展现家里的一些怪事,女主角循着声音到一面墙前,把耳朵贴在上面,段昀芸说:最近好多这种设定,屋里有个密室。崔玉说:你平常总看恐怖片?段昀芸说:闲得无聊看,但我有点害怕,只能看一半,剩下的网上看结局,结局是好的我就接着看,要是无限恐怖、轮回那种,就不看了。崔玉听着段昀芸讲话,他平常在学校不怎么跟女同学交谈,男生跟他说话的也少,他觉得女生说起话来,没有逻辑,漫天地讲,也没有尽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结束,像他妈,他很厌烦,段昀芸说话也有这样的毛病,然而她在讲话的时候,五官微微挑动,有时是眉毛,有时是嘴角,有时候是眼睛,慢慢地眨,或者皱一下鼻子,非常的活俏,还有传情。崔玉逐一地阅读,最后看得进去了。
段昀芸很满意,把手里的零食推给他,让他吃,电影演到鬼显身,灯光诡谲,音效鬼祟,段昀芸摸着胳膊,我起鸡皮疙瘩了。崔玉把被子折过来盖在她的身上,段昀芸抱着一个枕头趴着,崔玉说:这你就害怕了?都是假的。隔一会讲:我跟你说个真的,不是编的事。段昀芸转过头来,崔玉说:但是你别跟别人说或者你知道?知道什么?段宅。都说后院闹鬼段昀芸笑道:你可别讲了!吓死我吧,你说点远的呀。崔玉却正经的神色,不是真的鬼。你听没听说后院有个地下室,像密室那样。段昀芸很茫然,没听说过,怎么,谁说有?崔玉却含蓄不言,段昀芸问:你看见过?崔玉定定说:我看见了。里面还有一个人。段昀芸张开嘴,真的假的?
俩人脑袋凑在一起,好好地讲了一顿,期间段昀芸时不时小小,因为很荒谬,可以当传奇听,崔玉却一直很严肃,还让段昀芸别跟段院长说他跟她讲的。段昀芸问:怎么了?崔玉说:你说了就是出卖我,一个人那样关在里面,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不可能是好事。段昀芸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也不会问。他的事才不让我管呢。崔玉说那只是个通风口,门肯定在别的地方。两个人都觉得这是稀罕事,还约了有天去看一看。崔玉形容那个人,通风口不是直开的口,又折了一道,中间还有块板子,里面进不去光,问他他也不说话,但有时候他悄悄地去,会听到他在里面叫。段昀芸说:他叫什么?崔玉说:听不清。会不会是管道的声音。崔玉犹豫了下:不是吧。段昀芸说:下次,你带我去看看。崔玉说:我怕让别人知道,不然我爸也没法在这干了。段昀芸说:是哦。其实她不觉得这是个恐怖故事,顶多是一种稀罕,也没把崔玉说的话当真。
讲完了这事,俩人变亲了很多,接着看电影,段昀芸喝了几口饮料,开始还说恐怖,后来就没话了,崔玉低头,段昀芸伏在枕头上,已经睡了过去。贪睡的样子,真可怜,做段莠的雏妓,挣自己一家的发达,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他也会躺下的,穷比什么都可怕。再看一眼这个舒适芬芳的酒店房间,马上天亮了,他又要回去,回到那个潮湿的砖头房里,地上就是水泥,凝着拖不掉的黑渍,到处是防潮防虫的塑料布,各样颜色,各样大小囫囵拼在一起,都是崔父从别处捡回的,鞋架里除了他两双鞋子,崔父的雨靴跟棉鞋,就是两条踩得扁扁的,肮脏灰暗的,她妈的旧鞋,崔玉憎恶这一切,尤其是看到大部分人生下来就什么都有的时候。
段昀芸的弟弟名字总算定下,叫李嘉宝,段昀芸觉得这名非常普通甚至有点好笑,因为学校里一个年级可能就有两三个家宝。李是段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