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的沪市,天热的让人怀疑生存的意义
刘石没走几条街,就被晒得满面通红,汗水止不住的顺着额头往下淌落。
街上到处都是热气蒸腾,仔细看下远处的路面,会看到空气已经被晒出了扭曲感,映的所有东西都恍惚带了不真实的错觉。
刘石站在红绿灯前以手代扇,拼命送着一丝丝微弱的风来冷却面颊。抬头研究路标,发现再过两条街就能到上班的地方,他索性脱下身上快被汗水浸透的黑背心,打着赤膊微微小跑着往前赶路。
热哎,昨天还清风习习的,怎么今天说热就能这么热的!
老实已经来到沪市整整九年。后来在表哥和周围人的劝说下,把名字改为刘石。现在举手投足间有着一股大块头男人特有的沉闷,虽然还会让人觉得木和刻板,但完全看不到以前老实刚进城时的那股子土劲儿。
当年是顺利找到了大伯,但没想到大伯身体也是每况日下,第二年冬天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了一份遗嘱和一个没来得及说完的托付。
大伯当时突然有了生气,好像变回了年轻时候的样子,一把抓着老实的手开始絮絮叨叨的回忆前半生。
老实静静听着,等到大伯声音渐渐平缓,抬头一看,才算是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他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
大伯严格说还不算老,堪堪六十的年纪,但是整个人看上去确是连七十都止不住。他丝毫不为自己身体发出的预警而停顿,仿佛要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担忧和希望都讲给老实,好让他帮自己补缺遗憾。
“最后啊”大伯咳了两声“你等我走了,帮我打电话给我的儿子”
“哎—”老实连忙应下。
“他呀,从小都是倔驴脾气,咳咳!为了不让我管着他一走了之,后来我才知道他去了部队。”
“帮我叫他回来吧,爸爸已经老了没人会管他想做什么了,只希望他能好好咳咳咳!”
话还未完,大伯便开始激烈咳嗽,像是快要散架了的破风箱被拼命拉扯一样,听的人心惊胆颤。老实强压下心中对刚刚一番托付的怪异之感,连忙去给大伯顺背倒水,大伯却打开他的手,颤抖的指着床头的电子呼叫铃。
老实心下一咯噔,忙不及按了医疗呼叫,随后便只能坐在急救室的走廊里焦急等待。
终于从日薄西山等到窗外天光大亮,急救灯暗了
没能再次抢救过来,大伯变成了一张黑白相片,变成了一樽小小的盒子
按着大伯的遗嘱,老实继承到了大伯的这处房产。剩下的遗产大伯捐了一些,也给他犯倔多年不曾联系父亲的儿子留了一些。
老实打通了部队上的联络电话,把这个噩耗和其父亲临终前说了一半的话如实告诉了对面的传信员。之后便认真工作,差点忘了这茬儿。
等到开春后的一天晚上,老实拎着一瓶酱油走到家门口,发现门口蹲了个男人,抱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埋头在那睡觉。
???
他拿脚小心翼翼的推了推行李箱,想腾出一点空间好让他上楼。没想到蹲着的男人嚯的起身,抬手就拎起老实的领子。
?!!
“你干啥啊!!”老实抬臂反击,堪堪按下来人的胳膊。
还好当年学校好好学了,不然碰到这种一句话不说就开打的抢匪就只能躺地上干瞪眼了
“你叫刘老实?”他问。
“呵。”对面的人意味不明轻嗤,然后放下了胳膊逼近老实。
他比老实高出半个头不止,搞的老实心里暗暗咋舌,这怕是得有一米九多了
“我是您哪位”老实心中忐忑,难道自己当年有什么欠债忘了还?
“唔——我是你大哥。”男人后退半步提起地上的行李:“开门。”
“大哥”老实正乖乖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猛的惊讶出声。“大哥?!”
“哎,”男人神态自然的跟着老实进了屋,然后啪的打开客厅灯“没红包,喊两句得了。”
男人的个头在灯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高大,明明是开春,身上却只松松垮垮的套着个浅色牛仔外套,内里只有一个白背心。裤子倒是穿的板正,脚上蹬了双老式的回力球鞋。
黑也是真的黑,跟老实那种晒出来的浅棕色不一样,男人更像是天生的肤色偏向于巧克力色。头发也是简单的寸头,一根根的颇有精神的竖在头顶。
男人面色严肃,明明嘴里说着些不着调的话,偏偏面上正气凛然,长相也是浓眉大眼的,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个稳重诚恳的好汉子。
就是黑了点
老实的心里也纳闷,因为自己过去的20年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怎么地就莫名其妙的蹦出来了一个大哥?
男人看老实还在琢磨,只得解释道“我爸爸是刘大牛,我叫刘阳。”然后笑了笑。“你不是给我打过电话吗?我就是你大伯家那个离家出走了好多年都没回来的不孝儿子。”
大伯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