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比开始觉得自己的日常生活简单得有些无趣了。
当然这也是条件所限。毕竟早已死去的亡灵兵士不会应邀与她携手起舞,魔女给骷髅侍者的命令也不足以使它们弹奏出那些轻快华丽的流行音乐。灵活度不是问题,事实上它们也确实会弹奏,但仅限于几首轻柔的夜曲,和这冰冷的洞窟一样空灵而寂寞。
它们是魔女最忠实的提线木偶,而魔女本人只会这些。
事实上这也是露比第一次身处这样的局面。
传说中的美人的甜蜜诱惑是她最大的武器。如同凝固的牛奶般的细腻肌肤,比最婉转清脆的鸟鸣还要动人的声音,还有那仅仅只要看着、就会顷刻间被她夺走全部思维和注意力的温柔双眼。就像是太阳或者星系一般,这是一位能够确实地照亮黑暗的美人。
这样的美貌,就算有人在看到她的一刻便忘记了呼吸直至死亡,恐怕仍然是件丝毫也不奇怪的事。
或许任何一个人在看到她的时候,都会发自内心地产生出崇敬和仰慕的想法吧。露比对此有着充足的自信。而对于这一点,她的历任爱人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优美的举止、惹人喜爱的言谈,甚至完美的身形曲线都是可以练习的,可是在那之前,支撑起这一切的她的美貌躯壳却是靠自己争取而来的结果。
露比出生在更为温暖宜人的南方。普通小镇上的普通少女对自己的能力很早就有了清晰的认识,甚至远早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平凡容貌。或许每个女孩的心里都住着一位仙子,对她而言这位仙子就是在她五岁那年途经村庄的神秘魔法师。
魔法师极易辨认。高挑而瘦削的身材,几乎要遮盖住全身的纯黑色斗篷,上面还绘画着繁复精致的火焰花纹。她像夏日清晨的一缕烟雾那样突然出现,迅捷如风,只是借助预知能力观察过的露比恰好拦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正如同每一位童话中的仙子一样,魔法师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小女孩的来意。她扬起被隐藏在斗篷中的下巴,声音冰冷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预言者?”
而露比仰起脸来,望着魔法师的目光里带着罕见的坚定。
后来她知道修习禁术的法师对于魔法和人体都有着超乎寻常的理解,但即使对这些人而言要修改一个人的容貌并做得如此栩栩如生也绝非易事。她接触过这类法师,包括眼前正掌控着她的所有权、与她亲密接触的魔女,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没从她的容貌上看出过任何修整的痕迹。
这所以她从五岁的那天就知道,与那位仙子相遇是她一生中只有一次的珍贵机会。
美貌是世界上最动人的事物。只要拥有了美貌,获得其他东西也就变得理所应当起来。露比这双预言者的眼睛当然可以看到未来将会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为了这些,她所需要付出的仅仅只是相比之下微不足道的代价。就这样,露比拥有了她认为自己所应当拥有的一切。
——应该说,她拥有爱人,她的爱人则拥有她所想要的一切。而她只需要端坐在黄金塔楼顶端铺满丝缎和绒毯的红宝石鸟笼中央,等待爱人斩开荆棘踏着尸山血海来到她面前就够了。
这也所以眼下的局面才让她感到颇为陌生。
爱是种奇妙的东西。露比了解爱,而它对于维持一段关系而言重要性不大。尽管这位魔女想要的不是露比,而是一个甚至连名字和脸都不知道的人,但毫无疑问,魔女需要她。
是的,问题不在于魔女的爱,而是在于这个人本身。
不同于任何她曾经有过的爱人,魔女淡漠而冰冷,似乎除了研究之外的事情都引不起她的任何兴趣。一个从来就生活在荒郊野外的人自然不会知道首都最近流行的裙子的样式,每天与骷髅为伍的人自然也不会培育什么种满了蔷薇和百合的花园。魔女没有太多她想要的东西,或者说以魔女的思考方式无法准确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因此,露比此刻也确实地在苦恼着。
她端起手中精致的骨瓷茶杯又喝了一口放下,托着腮歪着头发出了困惑的询问。
“你会唱歌吗?”
而眼前的人类勇士仍旧沉默着一言不发。
给剑士喂食不需要她来操心,事实上魔女洞窟里的一切都不需要她操心,但与人共用下午茶是露比作为淑女的兴趣之一。魔女没给她小曲奇,所以现在面前的碟子里摆放的仅仅只是玫瑰花茶和几块外表朴实无华的蛋糕——骷髅侍者出品,其配方大概来源于魔女还作为人类时的记忆。对于一位打算招待客人的女士而言这有些太过简陋了,等魔女回来后一定要向她抱怨这一点才行露比认真地又思考了一会这件事,将桌上的碟子朝前端得近了些。
“露比觉得会唱歌的男人很有魅力哦。你看,就像骑士对他们所守卫的贵妇人表达尊崇和爱意一样。有些人念诗,有些人则会更直接地唱出来。”她叉起一块蛋糕朝前递去,“很浪漫吧?真是羡慕呢。要是也有人这样对待露比就好了。”
她没有得到回应。男人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显然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