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在迎接它的主人前会乖巧地自行准备好所有事。
这理所当然。整座洞窟早已被魔女按照她的心意彻底改造,比起自然形成的地形特征,恐怕更像是魔女身体向外延伸分裂出来的一部分吧。
正如眼前沉默行动的亡灵身影一样。
所以露比在看到侍者的动作发生改变时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气氛改变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说平时的骷髅侍者是在僵硬地模仿人类举动的话,魔女的到来则令它们几乎就要获得真正的活力。一种微妙的氛围弥漫在洞窟内部。像悄然来临的春天催开花朵,像流水一点一滴浸润干涸的土地。
相应的魔女也知道这座洞窟里发生的所有事。自然元素有能力充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当主人位于魔界时可能会遇到元素传播障碍,但是随着魔女的接近,她几乎不用花时间也能清晰掌握这里发生的所有变化。
意识到这一点让露比奇妙地开心起来。
她仍然坐在自己精美而柔软的沙发上,不过这沙发已经被侍者们移到了魔女的饲养室。最近她每天都会来这里。虽然因为清洁原因不能靠得很近,但也停留在了一个便于交谈的距离上。
下午茶时间还没到,魔女现在来的话刚好可以赶上。
四周的反常动静似乎也引起了男人的警觉。原本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眼睛动了动,目光有些疑惑地投往露比的方向。
在他问出来前露比善解人意地开口。“大人要回来啦。”她有些开心地眨眨眼睛,“我们要有小曲奇吃了——还有花茶,她多半会带来些新的。”
男人嘴唇微动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处发生了某些细微的改变。
在动作变得轻快起来的骷髅的协奏曲里,很快魔女带着冰霜寒气踏进门来。高跟鞋和喀拉喀拉的骨头响声。露比伸出手搭上侍者的手臂,欣喜地向那个高大的身影飞扑而去,“你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久违的魔女稳稳接住了她的身体。露比的身躯与魔女相比之下过于娇小,像是依偎在刀劈斧砍的峻峭石壁。洞窟主人按住她的肩头,冰棱般刺骨的寒气袭上身体。
“因为很孤单,所以就过来了。”露比像猫一样蹭蹭魔女的腰间,“路上顺利吗?”
“还算是有所收获。”魔女简短地答道,冰冷目光越过她的发顶投向墙角那具被束缚的躯体。
而剑士在面对枯骨的魔女之前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毁灭了城镇、血债累累的邪恶魔女。其所作所为几乎令整片人类大陆都为之震撼。或许他应当感到恐惧,但眼下身处的绝境倒意外地帮助他冷静了下来。魔女或许令人恐怖,但他已经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了。
而这份冷静也仅仅维持到了他与魔女那双眼睛对视为止。
——在那以后,他陷入了“虚无”。
魔女的眼睛说不上可怕,也没有什么想象之中的怪诞形状。一双无机质般的浅灰色眼珠静静凝视着他,那颜色让人想到某种爬虫类冰冷的虹膜。不,他根本没有余裕感觉害怕。
因为他根本无法感觉到任何事物。
在被这双眼睛锁定的瞬间,所有的“存在”都消失了。
没有洞壁,没有缠绕肢体的肉管,没有锁链,没有女人和亡灵怪物。他什么也感受不到,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每一束肌肉和每一寸皮肤都不再属于自己。像是灵魂被从身体抽离,飘荡在上下四方只有一片虚无的空间中,甚至无法感受到自身的存在。
是的,或许连“自己”这个存在也没有。
在无边无际的虚空里,他竭尽全力地挣扎起来。只是就连这挣扎也变得渐渐无力,像融入灰色苍茫海洋中的一点水滴。
铺天盖地的灰覆盖上来,整个世界染上了同样的色彩。
“再加上鲜花,就很完美啦。”
意识回归身体的时候耳边是如同歌唱般流淌的动听声音。
仍然没有。没有眼睛,没有躯体,没有缠绕肢体塞满口腔的肉管。只有那声音细细柔柔,如同清泉淙淙淌进原本一片灰暗的虚无领域。
“果然这个时候的月季花真棒呢。我好开心?谢谢你啦。”
叮叮咚咚。珠溅玉落。
像是灵魂也被这婉转清脆的嗓音敲击着,然后终于有了些什么。
是香气。
浓烈的甜美香气萦绕在四周。柔和而令人舒适,像是沉醉在甜蜜的梦境。
“要是布莱尔也能早点醒来就更好了。”
舒缓沉静,像是浸泡在温和惬意的泉水中。
如果像这样被温暖包围的话,即使永远沉睡下去也没有关系吧?
“应该马上就会醒了。”
——瞬间。
惊雷炸响,冰冷的闪电划破天际。
剑士猛然睁开眼睛,濒死一般大口喘息着。他喘得如此用力,甚至连胸廓和肺部都传来一阵阵几乎撕裂的胀痛。
心脏跳如擂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