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
十二根雕刻着太阳神纹的巨大立柱与浮雕拱门相伴伫立于走廊的两侧,五色斑斓的玫瑰玻璃窗上绘制着太阳神与他的十二眷属,两重穹顶下的檐廊上雕刻着众多栩栩如生的雕像,无声注视着大殿内发生的一切。
可以容纳数万人的宽广殿堂内,只有着两人。
教皇高坐于宝座之上,俯视着单膝跪地的圣子。
战事刚一平息,远在战场的圣子便被圣教召回。在两个月的马不停蹄后,圣子刚踏入王城,便被等候在城门的神官们迎回圣殿。
“福南娜在卡纳尼娅女王死亡后便丧失了理智,化做巨蟒后被勇者斩杀。失去将领后,魔王军溃不成军,而我军在罗杰将军的统领下乘胜追击,将其逼回了魔界。”圣子将战况一一道来,长途的奔波劳累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嘴唇则像一朵半枯的玫瑰。
教皇始终面带微笑地听着圣子的叙述,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金质的座椅。
“我的孩子,具体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罗杰将军的运筹帷幄举国上下早已有目共睹,毫无疑问,他正是帝国最锋利的刀刃。而同时,我想,那位英勇的战士——勇者的姓名也将随着胜利的凯歌在大陆上被众人咏唱。那你呢?我亲爱的孩子,太阳神的圣子,你愿意花费大量的词藻来完美他人的功绩,为何不愿意留下一丝余暇给予自己肯定呢?”教皇慈爱地问道。
“教皇阁下,在此次战役中,我并未有什么值得称赞的表现。”圣子恭敬地回答。
教皇回想起从圣骑士、城主以及罗杰将军处传来的赞美,又审视着圣子比起启程前明显瘦削了的体型,缓缓道:“好吧,我的孩子,我常常为你的谦虚感到自豪,这次也是同样——只是在自豪的同时,我亦感到了愤怒。”
圣子湛蓝的双眼中浮现出一丝困惑。
“圣子,我听闻,你将圣殿赐予你的圣药全都分给了受伤的士兵?”
“是。我认为比起我的伤势,他们更需要这些药品。”
“那报告中被蛇毒折磨奄奄一息,高烧不退、伤口溃散、疼痛得无法进食、甚至无法入睡,就这样还要忍耐着痛苦去安抚伤患的圣子难道是假的吗?!如果事实与描述相反,我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高声大笑!但我的孩子,这一切是真是假,还有谁能比你更清楚呢?我——与圣殿中的任何一名神官,如果不是身负职责,必然会不眠不休赶到你的身边。”教皇说到此处,手指不由得攥紧了座椅扶手,突出的指节似乎要将指尖嵌入座椅一般,“而圣子,你却将圣药全都分给了士兵——我并未谴责你这种行为——只是,你在将上天的恩泽撒向众人的时候,为何总是忽略了你自身?你是太阳神亲自挑选出的圣子,是圣殿的骄傲,是帝国最珍贵的宝石,任谁看到你这种以自我牺牲为前提的奉献,都会感到愤怒。”
“请您与其他圣徒原谅我不成熟的行为。”圣子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微颤,似在为困扰到了教皇与其他圣徒而感到羞愧。但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却是钢铁一般的决意。“但我依旧秉持之前的想法——战场的伤员们比起我更需要这些圣药。在战场恶劣的环境下,哪怕只是一道细小的创口,都有可能将一位英勇善战的士兵推向死亡。我已经见证了诸多将士的离去,实在无法在看见救治他们的曙光时视而不见。感谢太阳神的恩赐,让我得以在剧毒下苟延残喘。如果您仍旧为我的狂妄自大而感到愤怒,那便请将圣罚赐予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罪人吧。”
教皇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他调整了下坐姿,后背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他左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手指插入到因激动而有些出汗的额发中,金色的眼眸居高临下地将圣子收入视野。后者浅金色的长发被墨绿色的缎带束在脑后,几段发丝搭在双肩的金丝滚边象牙白披风上。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佩剑使得一侧的披风敞开,露出一截隐藏在绸缎衬衣下纤细的腰身。
圣子因教皇长久的沉默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教皇一如既往的微笑。
教皇说:“我亲爱的圣子,你是如此固执而圣洁,我又怎么舍得降下责罚?好了,站起身来,我早就说过,面对我,你不需要拘于任何礼节。”
圣子道谢后起身,腰背笔挺得犹如一柄利剑。
教皇问:“你既然没有服用圣药,那是如何化解毒素的?福南娜的蛇毒可并非普通的医药可解,就算是太阳神的祝福,也只能让你免于死亡罢了。”
“是勇者为我带来了解药。”圣子回答道。
他想起那个夜晚,自己因为蚀骨的剧痛而蜷缩在被褥中,冷汗让他的衬衫湿漉漉贴在身上,黏腻得恶心。在被痛苦折磨得五感都钝化的情况下,他隐约感受到一个火热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将他拥入怀中,被轻松撬开唇齿后,清凉的液体涌入他的喉管,到达他火辣辣的胃部。痛苦被逐渐抚平,紧绷的肌肉变得放松,他安然躺在那个人的怀抱中,手指与男人相握。
然后,他再次感到了痛苦。
与蛇毒的痛苦不同,这种痛苦是温柔的,却又是残忍的。它在圣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