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徵偏头望去,就见一名少年正紧紧地揽着他的腰,一双金眸似怒非怒,眸中锐意有若紫电青霜。待到两人视线相对,少年的嘴角一弯,修长五指在陆文徵腰间暧昧地摩挲了一下,低声道:“你不在家中老实等我,怎么跑来这里?”
正所谓祸不单行,陆文徵本来已经把这少年龙神抛在脑后,没想到又在此处相逢,当下只觉得从两人肢体接触的地方起,撩起了一连串的鸡皮疙瘩,他立时从方才落水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挣开少年的怀抱。
那少年见他推拒也不恼,只好整以暇地理了理凌乱的衣摆,神态中带着几分委屈:“我屡次助你,连声谢也不道一声吗?”
陆文徵闻言一怔,见对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带着压抑不住的期待,一对金眸像是带着莫名的吸力,越与之对视就越难以自持。
他一句“多谢”在嘴边徘徊了几次,终究没有说出口,只能沉默地回望着少年。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从未出现在这里。与少年的再次相遇,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又掀起了千丈波涛,那些羞耻的、香艳的、激烈的、欲潮迭起的画面,在见到少年的一瞬间又一一浮现在脑海,以至于他僵硬了四肢,又木讷了言语。
或许对于少年来讲,此中种种不过是红尘一梦,最终会被更多琳琅浮华所掩盖,因此游戏人间,心无挂碍。不过对他这种深受礼义教化的凡人而言,那短暂一夜却足够令他手足无措,让他又回想起那些难过沮丧、浑浑噩噩的日子。
“少主,不过就是个凡人,你理他作甚。”那边鹅黄衣裙的少女见自家少主人被晾在一边,秀丽纤细的柳叶眉微微一蹙,说话就有些不留情面。
少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撷翠,我还没与你计较,若是我晚来一步,这人只怕要喂了鱼,到时候看你怎么和师父交代。”
“这可不怪我,估计是鱼饿得久了,见到生人就要作妖。”撷翠俏皮地吐了吐舌,笑道,“再说了,若是他心志坚定,也不会受到影响,更不会行差踏错、葬身鱼腹。”
陆文徵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得往湖心望去,那片巨大的黑影仍然潜在水下蠢蠢欲动。
“那、那是鱼?”他指着黑影的位置问道,完全抑制不住言语间的颤抖。
“别看。”少年用手掌轻轻掩住了他的眼,“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师父养的锦鲤。”
陆文徵的眼睑触碰到少年的指尖,那温润柔软的触感安抚了他,让他并没有急于推开,而是向少年问道:“你的意思是,刚才我看到的是幻觉?”
“差不多。”少年的回答含糊其辞,对此似乎并不想多提。
“那我方才差点掉进水里也是幻觉?”陆文徵都快气笑了,他拨开少年的手,只觉得对方是在敷衍自己。
“这倒是真的。”少年见陆文徵面露不悦,于是勉为其难地解释道,“此湖名为食怖,湖面犹如镜面,心动则湖动,你刚才由于心生怖意,所以才会坠湖。”
当然,这番说词听在陆文徵耳中,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不过神仙术法,变化万千,种种神妙之处不足为外人道,想想也就释然了。
不过,为了性命着想,这种奇异的地方还是早点离开为妙。他捉摸不透苦烨带他过来的原因,更没有料想到会与少年再次相遇。况且方才听主仆两人对话,少年似乎与此间主人的关系匪浅。
陆文徵隐隐有些焦虑,他急于脱身,又苦于找不到任何方法,在对方超越凡俗的力量面前,自己的挣扎显得十分可笑。
正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一道沉稳的嗓音从不远处徐徐传来:“陆施主,久等了。”
就见苦烨峻拔的身影从湖对岸踏水而来,殷红如血的僧袍广袖被风鼓起,几乎须臾之间,便已经走到了近前。
“师父。”少年见到苦烨,扬唇一笑,“你来得太慢了。”
“靖凌,你刚出关,怎么会跑来这里?”苦烨眉心微微一皱,他打量了一下少年和陆文徵的神色,随即肯定道,“你们两个之前认识。”
“一面之缘罢了。”靖凌面色如常地答道,他说的是实话,只不过他和陆文徵之间有肉体交缠而已。
“看来月前你布的那场雨,和陆施主有关。”苦烨心思如电,不过片刻便已将前因后果想通。
靖凌怕苦烨再问下去,他和陆文徵那点事全都要被抖落出来,师父又是个和尚,到时候难免会被训斥一顿。于是他赶紧转移话题道:“师父,你请人来家里做客,是不是有要紧事商量?”
苦烨瞥了他一眼,这小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甘愿耗费修为降雨,必定是别有所图,只是当着陆文徵的面,不好直接戳破罢了。
由于另有正事,他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于是对陆文徵和靖凌说道:“我们坐下再聊。”
几人落座于湖心小筑,先前那两名颜色殊丽的少女奉上茶点,随即默默退下。
陆文徵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变成两只黄鹂,扑闪着翅膀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