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的爹爹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他与父亲在瀚州生活了十多年,大半时间都是在军营中摸爬打滚,十足十的军中小霸王。用他父亲沈云天的话来说,他这样的小孩,在皇城贵族中,是要天天跪祠堂的,沈煜只是冷漠地哦了一声,然后继续他的“霸业”。
在他十五岁那年,父亲回到皇城把他也带上了,他不情不愿地被父亲塞进国子监上学,国子监的学生多是出身贵族,虽然有的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但也是能写几首酸诗的有格调的纨绔,读书人自恃清傲,虽然骇于他的父亲的威名不至于刁难他,但是打心眼里也是看不起他这样的泥腿子的,比起在瀚州爬树射鸟的生活,沈煜觉得皇城看似繁华,实则无趣得紧。
国子监的课业繁多,入学的学子可以根据自己的水平来报不同难度的课程,先帝极为重视人才的培养,因此在国子监中,只要付得起学费,便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上课,直到觉得学有所成或者是科举及第,这也导致了这里的学生的年纪也都参差不齐。
沈煜第一次见到宋淮音是在礼这门课上,坐在他前面的人穿着和他一样的白色儒衫,同样的衣服穿在这个人身上,却有着清风朗月、遗世独立的风姿,处于少年人与青年人之间的容颜轮廓正在由柔和过渡到多了几分棱角,却遮不住那灼目的光华。沈煜的父亲为他起名“煜”字,有闪耀、夺目之意,看到这个人他觉得自己的煜字应该送给此人才对。
讲礼这门课的是个白须老头儿,说话摇头晃脑,看得沈煜头晕,可坐在他前面那人却是端端正正,与他快要瞌睡的状态截然不同。于是沈煜在这门课上找到了新的乐子,盯着那人的俊美的侧脸在纸上开始作画。
虽然沈煜的文化课被夫子们誉为是朽木不可雕也,可他的画技却是在画了无数张山川地理图以后磨炼出来的,用小沈煜的话说,他以后是要做大将军的,自当把边关的每一寸土地都了然于心。故而他的人物画走的不是皇城画师们一贯的写意风格,而是非常写实,写实到.....
“这画的是我?”伴随着温和的男声,一根葱白的手指点在画纸上。
正在埋头涂涂抹抹的沈煜抬起头,看到平时一下课就离开的宋淮音今日竟然转身刚好看到了正在画画的自己。画上人的侧脸已经被勾勒得轮廓分明,沈煜被那声音一吓,手一抖在画中人的右脸上点了一颗黑痣。
四目相对:“......”
宋淮音笑道:“幸好我不是哥儿,不然你这般偷偷作画,可是会招人误会的。”
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沈煜当时心跳得很快,竟然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煜观察着宋淮音,这个人温文尔雅,谈吐有礼,甚至学识也远胜同龄人,和他相比,沈煜难得自卑了一下。
也许是老天爷体谅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接近那个人的机会很快便来了,出了国子监,几个学子不知去哪儿喝了个烂醉,见到宋淮音竟然上前调戏,瞧见这一幕的学子都远远避开了,沈煜看了看那几个勾肩搭背的人,大抵是家中极有权势的?不知道揍了以后父亲能不能帮忙摆平,看着一地鼻青脸肿的人沈煜想。
沈煜转身,看到一脸惊讶地站在那里的宋淮音,扯出一个笑容道:“你没事吧?”这样美好的人,会不会被吓坏了?当时的沈煜不知道的是,宋淮音将已经出鞘的匕首塞回了衣袖中道:“多谢。”
后来沈煜被他父亲打了一顿板子,这也为他与宋淮音成为朋友打开了缺口,两人在国子监,一个犹如高岭之花无人敢接近,一个被人鄙夷不屑于接近,这两人倒是成了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
偶尔宋淮音会指导一下沈煜的功课,自从知道他是沈云天的儿子以后,沈煜总觉得宋淮音看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不过他只以为是父亲凶名在外,连累他也被看作是一尊小杀神。
在沈煜十六岁那年,宋淮音十九岁,宋淮音终于搬出了皇宫,住进了自己的王府,少年人意气风发,沈煜兴致勃勃地邀着宋淮音前往京郊的一座山上打猎,他看得出来,宋淮音离开皇城也很开心。两人在林中收获了不少猎物,在准备返程时却遇到了一只成年黑熊,饶是沈煜认为自己身手不错,在乍然遇到这样的猛兽时,少年人心中不慌张是不可能的。
马儿受惊已经跑远,两人边跑边躲,最后是宋淮音护着他滚下了山坡方才脱险。两人在一番搏斗后都受了不少的伤,沈煜找到了一个山洞,带着神色恹恹的宋淮音进去休息,山洞里的火堆驱散了部分山间的寒意,他从小皮糙肉厚,虽然和黑熊搏斗时挂了些彩,看着吓人,实际上不过是皮肉伤,但是滚下山时宋淮音将他护在怀里,那身白衣上染上了斑斑血迹,他叫了宋淮音好几声,阖着眼的人都没有回应。沈煜有些慌地查看他身上的伤口,宋淮音在皇城中养尊处优,一身细皮嫩肉上此时青青紫紫,显然是摔下来时受了不少的伤,那伤口在他的身上显得极为骇人。
沈煜只能用身上带的清水给他洗了一下伤口,这般情况两人只能等人来找他们,可是宋淮音发起了烧,口中却在低吟着很冷,沈煜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