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修文出生于一个书香世家,他的祖父和父亲都给帝王做过老师,故常被人戏称为“一门望族皆太傅”。他更是天资过人,自小便才识出众,他的父亲老年得子,再加上有这样的门第,他的生活很是顺遂。
及冠的时候,他在父亲的安排下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哥儿,两人之间虽说不上是浓情蜜意,但也是相敬如宾。在他二十六岁那年,父亲告诉他,圣上有意让他入职国子监,圣上重才,年修文的才华在大昌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市面上他的文集一旦出售必然被学子们抢购一空,在这样的情况下,引起圣上的重视并不奇怪。
他还记得当时父亲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修文,虽说世人都夸你、赞你,可你毕竟年纪尚轻,若是一步踏错,以你如今的名望,便是千夫所指。国子监的同僚皆是你的长辈,以你的资历,恐怕难以服众,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年修文沉思以后道:“虽说长者在,不远行,但还望父亲允许儿子出去游学。”
他在外游历了两年,这期间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走过名山大川,眼界也非在家中苦读时能比。结束游历是因为家中来书夫人病重,可因为他的行踪不定,得知这个消息赶回家中时他的夫人已经过世了,年仅七岁的孩子躲在他的爹爹身后,怯怯地叫他父亲,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身边人的忽视,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把孩子抚养长大,因而后来许多人劝他续弦他都婉拒了。
而这一年注定是不安定的一年,皇城大雪,权贵人家皆闭门不出,浓郁的血腥味儿充斥在这个冬天,等到皇宫内丧钟长鸣时,他年近七十的父亲口吐鲜血,对着皇宫的方向无力地斥出一句:“狼子野心!”年修文在外游历时,对太子遇刺,几位皇子相继身亡的消息也有所耳闻,他知道大昌要变天了,登上帝位那人却并非正统。
他以为父亲侍疾为名在家待了三年,最终还是被景帝召出入职国子监,在那里他遇到了他这一生最看重也是最让他无奈的一个学生,先帝的小儿子,宋淮音。
年修文其实在那之前见过宋淮音,不过宋淮音大抵是不记得了的,毕竟那时候宋淮音只是个三岁的奶娃娃。他那年十八岁,因为才名远播皇上对他十分好奇,父亲便带着他前去面圣,父亲是皇上的老师,私下见面皇上给父亲赐了座位,他耐心地陪伴在一旁听两人说话,正在这时,脚边却被一个软软的东西撞了一下,年修文低头,一只布老虎歪歪地躺在他的脚旁,而在身后的柱子后面,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一边好奇地打量他,一边有些苦恼地看着那只布老虎。
年修文见父亲与皇上正聊得入迷,正打算悄悄地把那个布老虎给那个小孩扔过去,皇上却已经注意到了这边,那位一向严肃的帝王声音中竟带了几分笑意:“老师,请稍等。”
言罢,皇上捡了布老虎然后走过去把那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抱了过来道:“这是朕的小儿子宋淮音。”之后圣上一边一本正经地考验他的学识,一边把时不时打在脸上的肉拳头拨下来,当时年修文还是个修炼未到家的单纯少年,故而憋笑让他的表情十分扭曲,一旁的父亲不时咳嗽几声提醒他端正仪态。
父亲带他离开时,他听到殿内多了一个柔和的男音:“淮音跑出来了,陛下怎么不叫臣妾?”“他很乖,朕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宋淮音的父君清妃,据说是皇上微服出巡时带回宫的,那位娘娘的具体出身已不可考,可是却极受皇上宠爱,就连他的父亲也感叹第一次见到帝王如此柔情的一面。
年修文在国子监的学子名录上看到宋淮音三个字时,想到先皇五子如今只余两子,一时间感慨万千,在日常授课时对宋淮音也多了几分关注。事实上,并不需要他特意去关注宋淮音,因为当宋淮音坐在学堂里时,他便是最耀眼的一个人。
宋淮音是一个很有悟性的人,而且谦虚有礼,年修文不得不承认即使是自认为对所有学子一视同仁的自己,对宋淮音这个学生也多了几分偏爱。
他们之间关系的改变开始于国子监中他个人的休息室中,他不小心碰到了来请教的宋淮音胳膊,少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般缩了回去,因为动作太快,袖子被桌角挂了一下,露出了胳膊上的一片青紫之色。年修文极为惊讶,那一块块青青紫紫的斑痕很明显是人为的,他极为严肃地拉过宋淮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淮音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良久才道:“老师,您别问了。”年修文只要略作细想,就能知道能让这位小王爷讳莫如深的人是谁,他早知那人心狠手辣,可一介文儒,他却做不了什么,只能随身携带着药膏,等宋淮音来问他问题时帮他处理身上的伤。
而那些伤也越来越私密,直到有一天他在宋淮音的肩膀上看到了一个牙印,方才恍然大悟当今的皇帝对自己的血亲弟弟做了什么,那天宋淮音秘密被窥破时离开的表情令他心中痛心不已。
而他们之间关系真正的改变是在宋淮音搬入王府那日,他前去祝贺,也是为了能和这个躲着自己的学生说上几句话。等王府的宾客都离开后,宋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