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安之拒绝吃药,谭启吓得跪地告饶:“公子打我骂我不要紧,不能不吃药,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那么些人参、灵芝、鹿茸的名贵药材,全是大帅为公子早日复健特意购置,公子莫要辜负大帅的一片心啊”
大帅的一片心。苻安之摆手让他走,不想听他说话。
谭启抹泪哭诉:“小人知道错了,现在也悔得要死公子待我不薄,大少爷只说带个人来看看你,不要一顿饭功夫便走,结果我并不知道他们存心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若给大帅知道了,小的别想活命公子,我跟在大帅身边好些年,我一家都在帅府讨生活,大帅的话我不敢违逆,大公子我也不敢得罪,求求公子大人大量,原谅我一回,从此大少爷再想进别院这个门,绝对过不了我谭启这一关”
苻安之打断他没完没了的剖白:“够了!以后把药送到这里来,我自己熬。”
谭启说:“这些粗活,怎么使得?”
苻安之道:“非我自己熬出来的,我不会再喝。你下去吧。”
谭启连连答应,又说了许多自责讨饶的话,才淌眼抹泪地走了。
一个月之内,严治良与夏镇海先后随水师启程。
夏北野西南之行,一走三个多月。三个多月里,他时常写信回来。夏帅读书有限,还偏要写得文绉绉,不肯给幕僚润色,自己捉笔就上,结果当然是狗屁不通,看他的信还不如看私塾里的文童习作。
伴着信一起运回来的,往往还有夏北野在当地搜罗到的古藉善本,字画古玩,笔墨纸砚。苻安之日日念佛,经卷、法器、佛珠、香料也少不了。偶尔,礼物中还小心夹带着用各色珍奇材料制作的假物。
每天,苻安之一门心思地整理定侯陈渚生前手稿。但每当夜晚孤枕难眠时,渴望男人渴望到哀伤的地步。亏得有这些假物,又有名医调配的缓解痛苦的药膏,以为苦虽苦点,也能清清白白地熬日子。然而梦中,被严治良和夏镇海强奸,被陈寒汀插得鲜血淋漓,被莫加、被夏北野、被无数认识不认识的男人侵凌到身体的深处,心头压着巨石,身子却似腾云驾雾也好过独自一人的寒冷和孤独。
此念一生,苻安之在梦里也要惊醒。他恨透了自己的不争气。之后,他宁肯睁着眼睛,听着更漏,宁肯挨到天明,也不许那样的念头萌生。
直到年节将至,夏北野才回到冲城。然而一年一度合家团聚的节庆,要留在府中迎来送往,日日不得暇,只偶尔抽出身来前往别院,与安之匆匆幽会。
年节一过,未出元宵,夏北野又奉旨北上都城述职。都中免不了四处拜问送礼,再回军中,再回冲城已是阳春三月。
河开燕来,午后,骄阳正好,夏北野撑蒿一点,将小舟推进了波光潋滟的湖水中。
苻安之相对倚坐船头,十足慵懒。他没有睡够,舟船摇晃,闭上眼睛,歪向一边假寐。几日以来,夏北野不知餍足地疼爱他,原本昨天晚上已尽了兴,秘花里羞羞地噙满了男人的雨露,但夏北野却突发奇想地要把所有他送给他的假物找出来,一一试过,看安之喜欢哪个,弄得他羞不胜羞,恼不胜恼,最后又被挑拨得情动难耐,缠住夏北野只想要他。
情潮退尽之后,他实在对那个下贱又放荡的自己无比厌恶。
“西南三国,并不难取,多则五年,少则三年,终会有个定局。”夏北野一边撑船,一边闲话家常,“但是西南穷山恶水,民风彪悍,必定难治。在这一点上,我与大君不谋而合。重要的不是急于一时,打下西南,而是首先如何安顿好风陆。风陆人杰地灵、文脉鼎盛、物阜民丰,大君素来最为偏爱。对风陆败亡之国尽仁尽义,对亡国之民爱之如子,天下皆知而铭感于心,三个撮尔小国,区区部落酋长,非居宇内重器之人,负隅顽抗,实非明智。”
“找到小侯爷了吗?”
夏北野说:“不曾。当年攻破锦城时没有找到,自与陈乙漩所率风陆残余在荻山海战之后,死难者中也没有找到。眼下治良以水师护航,丝茶瓷器生意做到了南洋,我命他留意打听,但年来仍是杳无音信。”
苻安之默默点了点头,荻山一战,风陆军民两万余人悉数力战而死,无一人投降,其惨烈之状如人间炼狱,风陆人闻之,无不泪落沾襟。陈氏宗族,香湮火灭。
夏北野说:“这么看来,近一两年,我都不必亲往西边去了。此次进宫面君,大君说练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让我总督风陆三省军事,既为安定东南,也为攻伐西南做些储备。北军驻地姑且留在冲城,但我的衙门可能很快要搬到锦城去。”
苻安之问:“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夏北野喜上眉梢:“当然了。我也想着你与我同去,但我怕你因触景伤情不乐意,你既愿意同去,最好不过。”
苻安之似乎因这消息振作了些,撑起上身闲倚船头,观看水中金鱼,清波在他洁净的衣衫上描着花纹,眼里奕奕神采。
夏北野这次回来,总觉他一直悒悒不乐,但问也问不出,揣摩也揣摩不到。难得见他开心,顿时有些按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