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北野听说安之有恙,提前从校场回来,一回来换了衣服就去看他。路上的事情,谢永已一五一十禀告了他。
苻安之服了药,休息了整个下午,仍旧没精打采地卧床不起。
夏北野轻轻来到榻边,见他动了动,似乎知道自己来了,便坐下,握着他的手,轻声问:“觉得怎样了?”
没有回答,夏北野伏低了一些,苻安之连眼睛也没力气睁。
夏北野纳闷了,自回到锦城后安之一直挺好,今早分别时精神抖擞,特意装扮了一番前往拜访青莲书局,怎么突然整个人像垮了一样?
夏北野问:“书局的人刁难你了?”
苻安之摇头。
夏北野又问:“可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苻安之摇头。
夏北野又问:“他们冲你吐吐沫,让你难过了?”
苻安之不堪他喋喋不休,硬撑着说:“今天一出门便不太对劲,在书局坐了一会儿浑身难受,所以回来,并不为路上的事。”
声音极微,需把耳朵贴近才听清他说什么。
夏北野轻轻给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习惯性地吻过他的脸颊和嘴唇:“你歇着吧。”
说是不为路上的事,但一听谢永说风陆人谩骂安之,夏北野便来气。他那没精打采的模样,心中一定十分委屈,只是强忍着。
夏北野叫来陆大夫问病情,陆大夫说夫人并无大碍,不过自打到了锦城过于劳碌,原本身体弱,一下子累倒了,需得好好静养几日,自然康复。
汤药休养几天,苻安之果然恢复了些,晴朗的早晨,与夏北野一道在院中散步,谁知又突然心悸气短,赶紧回屋歇下。
陆大夫前日接到母丧,回老家奔丧去了,军中的医生夏北野不很放心,去叫人赶紧把锦城最好的医生请来。
夏北野心中清楚,他经脉俱损,内息紊乱,又被下过半年多的猛药,加上身心遭受玩弄所受创伤。回到冲城后延请几位信得过的医生看诊,说法大同小异夏北野全是尽人事而已。
只想把他多在自己身边留些日子。
易诚易大夫是被慌慌张张的帅府亲兵连拖带扯弄进苻安之卧房的,从帘内伸出一只手,指甲上染着寇丹,那手纤细修长,但长在女人身上未免显得有些大,而骨节也略突兀了些——必然是一位个性极强的女子。
腕上垫了一块白帕,易大夫搭上脉搏,不过切了眨眼功夫,他猛然一惊,恰对上坐在床边的夏北野虎视眈眈注视他的眼神,没敢言声,低下头继续诊脉。
易大夫进门之前,谢永警告过他,无论诊出什么不祥,事后如实告诉大帅,如有疑问,也要诊完之后再问大帅,切不可在夫人面前透露半个字。
诊完了脉,易大夫问:“不知可否略起床帷,瞧一瞧夫人气色?”
夏北野将床帘掀开一条缝,易大夫细细地看了片刻。放下帘子,里面传出低低的声音:“大帅可否先出去,我有几句话,想与大夫说。”
夏北野嘴里温柔地答应着“好”,眼光却似刀子一样凶狠扫过易大夫,警告他小心别说错话。
夏北野并没有真的走,他转到隔间,从床头的方向暗中看着两人。
苻安之伸出另一只手给大夫诊脉,这次没隔着手帕,他两手都伸在帘外,侧卧着面对大夫。]
夏北野看见,切着脉的那只手,突然一转,覆在了安之优美而无力的手上,他虎目圆瞪,差点吼出来。
但见安之依旧安卧,声音既沉静又安详:“大夫,我到底还能活多久?”
易大夫柔声答道:“夫人何出此言,夫人只不过这几日过于劳累,玉体违合,待一时我开个方子,夫人服下去,休息两日便会好的。”
安之问:“休息?是要一直躺在床上哪里也去不得?”
大夫回答:“最好是这样,等彻底好了,再起床活动也不迟。”
安之不仅没有惊慌挣扎,还与大夫将手指越扣越紧。又问:“我这身子,真的还能好吗?”
易大夫说:“自然能好,夫人不要心急,安心养病,心放宽些。夫人的身体一定会康复如初的。”,
苻安之似乎仍然不大敢相信,但终于说:“有你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易大夫殷切地问:“夫人还有哪里不舒服?可还有别的吩咐?”
苻安之不再说话,放开了他的手,缩回床帷。易大夫凝望片时,站起来背上药箱:“既没有别的吩咐,学生先告退了。”
易大夫退出门外,掩上门,夏北野在门口等着他,二人沉默着彼此谦让走出小院。夏北野不知当如何质问他为何突然抓住安之的手,因为若是骚扰,安之并无惊惶,而大夫凝视安之之时,明显也有十分关切。他不知两人曾经什么关系,如果他是安之在乎的人,若在几年前,他定能当着安之的面将这人撕了,以他的痛苦为乐;但现在,他连一根毫毛也不敢伤他,因为他不敢再让安之有一点伤心。
夏大帅还没吱一声,大夫先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