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常常梦见过去的人一定很怀旧。
而钟隐觉得这种说法绝对是扯淡。
因为闯入他梦境的那些记忆,总是让他最痛恨的。
“我回来了”
傍晚,从学校回到家的钟隐用钥匙打开房门。
客厅里没有人,钟隐松了一口气。没有开灯的屋子里静静的,残存的阳光稀稀落落地照在客厅里。
他熟悉这个场景,昨天这个时候,父亲和他的部下在家里谈工作,见钟隐垂头丧气的样子当时就发了火。那时候他们一家从市里的高档住宅区搬到了员工宿舍刚刚不久,他觉得钟隐不高兴一定是这个原因,愤愤地说个没完。而事实上,钟隐难过只是因为杨松他们一家要去雨国定居而已。
突然,厨房仓库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打开仓库的小门,是一个消瘦的男人抿着嘴坐在地上,正在给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擦药。
“梧晴”钟隐轻轻喊道。
男子听见声音,原本正忙碌的双手突然顿了一下。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很快便继续手上动作,缓缓地说,“小隐回来了呀快去做功课吧。”
钟隐走过去,和梧晴一起坐到仓库的地板上,他看着男子,小声说:“我爸爸是不是又打你了。”
见梧晴摇了摇头,钟隐擦擦眼角,声音在发抖,“爸爸怎么能这样如果下次他再打你,我一定帮你拦住他我要是拦不住,我就帮你打回去”
梧晴一听就笑了,他捏了捏钟隐小小的脸蛋,“别这么说。一会儿做好吃的给你吃,乖。”
钟隐不愿走,他坐在原地,咬着下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梧晴在一旁,背对着钟隐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一段的后背,靠近脊梁的位置有几道不深不浅的鞭伤,他说,“那你帮我给背上的伤口涂点药吧,。”
钟隐乖巧地照着梧晴的话做了,他认真地记下这些药膏的名字和用法,细心地帮男人上好药。
“梧晴你会不会也像妈妈一样,突然就离开我们了?”钟隐问道,即使知道得不到真正的答案,他也想一次次的确认,让自己的心里至少有个安慰。
“不会。”梧晴没有思考,“我怎么可能舍得丢下你呢。”
我怎么可能舍得
车辆驶出城区后,道路变得颠簸起来,钟隐从梦境中惊醒,看见霜落坐在他身边,兴奋又好奇地打量着车窗外的景色。
“主人,您醒啦。”霜落发现他醒后,笑着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钟隐还没有见过霜落这么高兴的样子,那就像一只没有烦恼的小鸟。
“哪有去上坟还那么开心的?”
钟隐一开口,嘴里仿佛含着冰渣,不过他只是想看看这只小鸟会有什么可爱的反应。
霜落愣了一下,却真的不敢再笑了,他失落地低下头,颤抖着睫毛盯着脚尖,好像自己犯了错一样。以至于钟隐竟觉得自己这玩笑过了。
“好了好了,别难过啊,我随便说说而已,你别介意嘛。”
钟隐知道这是霜落第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看见那大片的农田和小巧的农舍,他自然是无法平静。于是钟隐伸出那条刚才被抱得紧的胳膊,示意那人赶紧抱上,霜落恢复了刚刚的姿势,抱着钟隐的胳膊轻轻靠着,不过这回是安静地看向窗外。
冬天的农田虽不像春夏那般郁郁葱葱,却总是隐藏着生机。一只野兔从草堆中跑来,又跑向更远的山丘,天地交接处则是大批不知名的飞鸟。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那是山脚下一座非常不起眼的灰色小房子。
一个留着灰白色长发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出来,钟隐知道,他就是梧晴。男人比记忆中的那个人相比苍老的许多,又比想象中的年轻一些。他缓缓走过来,说道,“少爷”
“嗯好久不见。”钟隐看看梧晴,又看了看一脸困惑的霜落,“落儿,这位是”
钟隐在“我爸以前的奴隶”和“我的一个熟人”这两个称呼之间犹豫不决。,酝酿已久的措辞在一瞬间被卡住。
“叫我梧晴就行了。先把车上的货卸下来吧。”好在梧晴似乎看出了钟隐在想什么,不急不慢地说道。
车上除了一些普通的生活用品外,还有两个精致的木盒子,钟隐知道,那里放的是这个月去世几个的奴隶的骨灰。由于强行割裂了血缘,多数奴隶最终的结局就是孤独的死在角落里,没有人来送行,也不会有人怀念,就好像这一生的痛苦都不曾存在过。
他们把货物搬进屋后,就和司机告别了。西山这地方人烟稀少,甚至连车辆行驶的这条小路都是钟家自己出钱修的。由此带来的一个好处,就是空气特别的清新。
梧晴的长相倒是没怎么变,大概是因为远离了会馆的那些是是非非,看上去甚至比以前还精神些。
“这是霜落吧。”虽然多年没有出过山,但会馆里的那点儿事,梧晴大体还是了解的。
“是的你好”霜落站在钟隐身后,显得有些羞涩,算起来除了过去在夜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