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下周五艺术节的事情。
我早被“黑板报”,“节目”,“表演”等词磨出耳茧来,再听下去就得自动屏蔽。庆幸班主任仅剩的良心让他没把监督节目排练的事也丢过来,我甚至还没观摩过我们班那个所谓的机械舞表演,邓沐柠之前恰好在空教室碰见次,回来笑到癫痫中肯评价他们跳得不太机械,但非常破铜烂铁。
我无言以对,不敢想到底有多不堪入目。反正那十个人的舞蹈大队仅有两名勉强能称作会跳,其他八人全是这学期有“案底”的同志被想要排场的班主任硬拉去将功赎罪,我当时就对此腹诽:将功个西瓜,集体劳改还行。还不如原本那俩上去对跳恰恰。
晚自习结束前五分钟怀南来我们班门口,那张惨遭蚊虫亲吻的脸已经消肿,现在能尽情扯出自认迷人的社交微笑,引来室内一众人窃窃私语。我眼皮一跳都想下意识低头,可见他朝我挥挥手上文件夹,便晓得是来通知下周安排,于是公事公办喊上班里另外学生会成员出去领命。
身边几个人尤其宣传部那全程瞧着怀南眼睛发直,把纸上写得一清二楚的内容反复提问,动机显而易见。怀南倒回答得耐心,如果不是言笑晏晏看着我讲就更没毛病了。
最多五分钟能讲完的事情我在外边待到了下课。铃声向那刻我脚踝一转就想走,却被怀南虚晃拦到旁边又对他们道:“我跟你们班长有事要谈,先散了吧。”末了补充句:“大家晚上要休息好。”那声音跟麻药似的,其他人一听虽是疑惑也乖乖先走了。
平时可不用学生会长亲自来分发通知。我对他特意来找我干嘛毫无期待。
“莫黯。”他放低嗓音开口,“你这周末很忙吗?”
原来是看出我对他交谈热情冷却不少来是问。如果之前我只是暗暗有些预感,现在我是相信他十有八九对我有些企图。不管他想在我心田上种些什么,都只有没破土就闷死的份。
“最近月考失利,下次得迎头赶上。”我拿出不输于他的职业假笑,“视频制作差不多了,之前感谢学长帮助。”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怀南凑近了些,“你要有什么其他问题,也能来问我。学习上的也欢迎。”
出于天生强烈的应激性,嗅到他身上信息素那刻我浑身汗毛直竖,没法再掩饰自己冷硬语气,退后步话里有话道:“学长高三学业这么繁重,还是别花时间在后辈身上了。时间不早我先回寝室,晚安。”
他没再提议,目送我转身时仍是那副狐狸笑容。
待我收好东西门口站着等我的人已经换成了邓沐柠,这会儿难免心生刚远离危险角色的安定感,绷紧的神经随之放松。走出教学楼并肩夹在通往宿舍的嘈杂人潮中,我把她一边耳机突然摘下:“听什么呢。”
大概是说话离她较近,不注意将气吹进了耳窝,她痒得脖子一缩,边笑着递过那只耳机给我:“我们班要唱的歌。”
“噢,节目表今天刚发下来,你们就一个人唱?”
“是啊,我们班投票选出来的。他唱挺好的。”
我接过来戴上,一阵英语男音缓缓流过,悠扬而低沉。我想问歌名,见连接另一边的邓沐柠在月下放低步调,微张的唇瓣无声跟唱,在这片推嚷喧嚣中形成奇异的磁场。散漫的孤独。
我没由来地想,邓沐柠在此情此景下的确很吸引人。
从她重新播放到最后一句歌词,刚好走到宿舍分叉路。她轻轻摘下耳机,启唇说这首歌叫《》。
。我默念一遍,不自禁联想到那个羞于靠近,面颊飞霞的女生。
我站在楼道口边脚步未挪,邓沐柠也手插口袋立在那儿,我不转身她不离开。
我开口时目光移到另外的地方:“你同学多久喊你一起吃饭?”
“嗯,你说江怡?”她语气平平。“我跟她说没空,都要跟你吃饭啊。她就给我了盒什么巧克力,你知道我也不爱吃......”
“给我吧。”我鬼使神差道。“你不吃我吃。”
她怔了怔:“你不也不喜欢巧克力?”说着还是从书包伸手掏出给我。
后面一幕被许多人目睹。在他们眼里单纯成了邓沐柠送了盒巧克力给我,我接过后因为不好意思落荒而逃。
可我并不是因为收下邓沐柠的东西而羞赧,我只是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把她暗恋者传达心意的礼物拐弯抹角拿了过来。就像特意坏人家好事一样。我怀疑自己最近压力大到脑子不清醒。
回到寝室那盒巧克力就变成了烫手山芋被我搁在一边,正在剪指甲的谭笑揶揄:“班长最近桃花不错呀~”
即使这样问我,他自己才是这个寝室对象基本没断过的那个人。最近在谈那个隔壁学校的还三番五次来学校找他。我没说曾偶然巡查时看过他们在教学楼后一棵树下拥吻。
平时向来不作回应的我反问他:“那你跟恋爱对象最近还好?”
谭笑见到鬼般:“班长你是不是中邪了...居然会八卦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