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壹·獬豸夢】深藏不露大理寺少卿×善解人意江湖女俠(1)</h1>
城是京城。
京城自是集天下繁華於此的。長街貫穿,兩旁的房屋排列齊整。青瓦如魚鱗般覆著,只落了一層薄塵。此時春闈剛過,又臨近揭榜,京城又是比平日里更熱鬧了幾分。
寧衛宣走在長街之上,眉頭微鎖。近來這時局,別人不知,他們這些大理寺的官員卻是清楚的。
向來春闈便是多事之際,不管是朝廷內部,還是那平日里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的江湖,都在暗中翻著浪。
寧衛宣揉了揉有點發疼的額角,歎了口氣。他模樣生得好,清俊的底子,偏偏一雙眼睛在眼梢處微微挑著,目光一轉便是風流之態,偏那目光又平靜而微涼,像是初春剛剛開化的潭水已落了一池桃花。
如今那眼下覆了一層烏影,添了幾分憔悴,卻又多了一份病態的美感。
這幾日工作壓身,天天點燈熬油奮戰到深夜,有的乾脆就直接在大理寺裡面睡下,醒了繼續工作——以他們那位上司大理寺卿為最。
無良上司壓榨倒霉下屬啊……
他內心默默吐槽了一句那工作狂大理寺卿,不著痕跡地收了收懷裡的東西。
長街人流湧動。寧衛宣側到一邊,從簷下走過,儘管他一身官服很是顯眼,但好在此時注意他的人並不多。
有人注意到了他,也跟上了他。他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個人。
他理了理領子,暗中又將那張薄薄的紙揣好,逆著人流離開。
京城的格局一向整齊劃一,若棋盤縱橫。路直而寬,兩旁栽著翠柳桃花,春風一過,飄落了的桃花紛揚,花雨留香。
那一身大理寺官服的人悠悠地走著,閒庭信步般地。
後面的人悄然跟上。
就像是一場角逐,勾心鬥角捉迷藏,終究是都繞到了一處去。那是一個巷子的轉角,這裡原先也有一戶大家,前幾年老人回鄉,這房子一時也沒出手,就這麼閒了下來,周遭也清清寂寂的,京城裡再難有這樣一處幾乎是無人的地方。
寧衛宣停了步。
「閣下已跟了許久。如此,便可出來說話了吧?」
他一回眸,目光恰好撞上了那剛從墻上跳下來的一道白影。
八成是這兩天攪得京城不得安寧的那隻賊了。
一想到這兒,又聯想到這兩天因為這賊而雞飛狗跳的大理寺,和包括自己在內都要熬成魂兒的一干大理寺關於,寧衛宣心下一動,滾上來一個念頭。
寧衛宣轉過身來,剛要開口,忽然覺得身後一陣風動——另一個人也從一旁的樹上躍下,一身水藍色的勁裝,纖細的手就按在腰間那柄窄刀上。
寧衛宣怔了一下,正心想莫非這賊還有同夥,便側了身子向後退了一步,將這兩個人都收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才偏了偏目光看向那水藍衣衫的刀客。
入眼是明麗的容貌,不施粉黛,淡淡的遠山眉,瀲滟的剪水眸,唇是淡淡的桃花色。半垂著眸站在他不遠處,唇角天然上揚,帶著清淺的笑模樣。
「這位是?」
女子的站姿本也稍稍轉向他,聽他這樣問,便又看了一眼他的官服,問道:「可是大理寺的寧少卿?」
「正是。」他料想這兩個人也都是拿準了他的身份才出現在這裡的,「不知閣下是?」
女子頷首,微笑:「在下岑歡。」
岑歡。
寧衛宣恍然,點了點頭,站到了她旁邊,又稍稍靠後了一點,以便自己能看到這兩個人的動作。
是個喜歡掌控全局的人。岑歡將他的動作收在眼底。
和她目光相觸的一瞬間,寧衛宣一凜。岑歡只是掃了他一眼就錯開了目光,看向對面的白衣人。
身著無塵白衣,卻行盜賊之事。
自七年前那位白衣盜聖橫空出世,莫名其妙地,新晉的小賊們竟然也喜歡穿一身白衣,好似這樣,就能沾上那位盜聖的光一樣。
可人家畢竟是盜聖,聖就聖在,他雖然盜,卻行的是俠義之事。
取深藏於禁地中的證物以正逝者之名,盜被搶奪丟失的傳世信物以全生者之願。
還有一次,他取走了老神醫家中的珍稀藥材去救人,卻也留下了一株遠在雪山之上的藥草。那老神醫發現了,非但沒對藥材的丟失發怒,反而興沖沖地拿著藥草去研究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俱是佳話,可這一股“白衣盜流”卻是讓人頭痛。
比如說,眼前的這位。
穿著白衣,模樣也算是端正,能在攪亂京城之後還這麼長時間沒被抓的,可以說本身也很有能耐了。
「寧少卿,這位女俠。在下也無意與二位交惡,不如二位把東西交出來,賣在一下個面子?」
「你的面子又值幾個錢?」岑歡笑吟吟地。
對面的白衣人無奈地敲了敲頭:「這話可就傷人心了啊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