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壹·獬豸夢】深藏不露大理寺少卿×善解人意江湖女俠(2)</h1>
岑歡抱著刀坐在寧衛宣對面,看他煮茶。
自從他們入座之後,寧衛宣就再也沒有提起原先的事。不過,無論怎麼說,眼前這一幕又確實養眼。錦袍革帶的端雅公子,碧綠的茶葉和澄透的茶湯,淺色的霧氣如絮,輕輕漫著又盤旋而上,氤氳著,勾勒縹緲之境。
動作行雲流水,那雙手帶著鮮明的文人的特征,骨節如玉雕的一般,倒是極好看的。只是偶爾手指翻動,隱隱約約露出指節內側的薄繭。
他拎起那精緻的茶壺,斟了一杯給她。
岑歡道了聲謝接過,在他的注視下抿了一口杯中透亮的茶湯。
只一口,她稍稍蹙了眉。
「春闈剛過,新的雲霧茶還未出,只能委屈姑娘了。」
「無妨。」她面色仍然溫和,將茶杯放下,此後竟也沒再碰過,「不過是被養刁了,有勞少卿費心。這茶若是放在去年,也一樣是極品。」
寧衛宣笑:「就知道姑娘是個識貨的人。」
見寧衛宣沒有要說的意思,她也不急,只坐著等。
寧衛宣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明白人,自然不是為了羞辱她才給她飲陳茶。恰恰相反,他這壺陳茶傳遞出的,是一種友好的信號。
這樣的極品茶——哪怕是去年的陳茶,也是要能在當時留住的。
她師父孤高,一生愛茶癡茶,最愛的便是這香凜持久、醇厚味甘的廬山雲霧。
至於他寧衛宣是怎樣知道的,那就要問那位大理寺卿了。
「朝廷一向和江湖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這又是怎的?」
「一些所謂的江湖人——你也看到了,就是今天那位,在京城搗亂的話,本來也都像往常一樣相安無事。」
岑歡接道:「表面上看來,自然是江湖人先挑起的事端。」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寧衛宣拿指節輕敲著桌案,「朝堂不管江湖事,江湖不動朝堂威。這本就是心照不宣的規矩。」
「那看來就是有人要打破這個規矩了?」岑歡笑,「卻不知,好端端地,這個規矩卻又為何要被打破呢?」
「玄鷹司的捕快,想必岑歡姑娘一定聽過。」寧衛宣道,「他們之中,大多數都是江湖人。」
「這我當然知道。」岑歡回道,「江湖中人大多不喜朝廷。雖然明面上都自己管著自己的事,可是私底下,一部分江湖人可沒少罵玄鷹司的捕快們。說他們一身好武藝,反入了玄鷹司當朝廷的鷹犬。」岑歡笑了一聲,「玄鷹司……這名字起的可真是好。」
她說話時的語氣也是淡中帶著笑意,讓人分辨不出她這句話究竟是真心的讚美,還是一句綿里藏針的嘲諷。
「既然如此,想必岑歡姑娘也清楚,玄鷹司算是朝廷與江湖溝通的重要渠道。但是有的人,是絕對不想朝廷和江湖扯上關係的。」
「那是自然。」岑歡又怎不明白他所說的是哪一方,「他們會覺得,這對他們是一種威脅。」
「那,岑歡姑娘的想法呢?」
「我沒有什麼想法。」她道,「我只是奉師命來此。畢竟你們,才是掌握著主導權的一方。」
寧衛宣忽然壓低聲音:「妳就不擔心……」
岑歡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我會擔心什麼?寧少卿,你和顧寺卿的立場,我們一直都很清楚。」
他幾句話原意本也是試探。她這回應,倒是解了他接下來所有的問題。
一來表明立場,二來摒卻疑慮,三來又平衡了這場對話的主導因素。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又何需再弄這些虛的。
寧衛宣眼中的笑意漸濃。這姑娘太契合他的想法了,他們的思維就好像是很久之前被割裂開的一塊玉,經歷漫長的歲月終於重合,竟也還像之前一樣毫不相斥。
果然是玲瓏剔透的人。早先顧裡就和他說過,這次讓他來處理這件事情,一是因為他相信他的能力,二則是因為,相對於顧裡自己,寧衛宣會和她磨合得更好。
傾蓋如故,不過如此。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哪怕自己被她看透,也無所謂了。
「岑歡姑娘,我問你。」寧衛宣離得進了一些,「對於今天我們所見到的那位穿白衣服的小賊,你想怎樣處理他呢?」
「說實話麼?」岑歡抬起頭來,溫婉地笑。
「當然。」
岑歡面上笑意不減:「說實話,我想砍了他。」
寧衛宣看著她,歡快地笑出聲來。
「那麼,拿著罷。」寧衛宣從懷裡取出那折起來的薄紙,「這個便是顧寺卿要我交給你的。」
岑歡沒有立刻接過來,而是看了他一眼,方才伸過手去。
就在她的指尖剛要觸碰到那張薄紙的一瞬間,眼角處一道白影閃過。
霎時煙幕散亂。
那張薄紙已經不在寧衛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