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与修衡相仿,陆放却比唐栩年长几岁,已过而立。
就快过年了,他想跟左膀右臂在一起聚聚,顺道细致地说说当地诸事,他自己的总督府、程询所在的提刑按察使司都在广州,便邀请董志和过来。
程禄把两位贵客请到待客的花厅。
约莫过了一刻钟,程询走进门来,与陆放、董志和见礼。
因为唐栩的关系,陆放没见到程询的时候,便已视为友人,今年上下级共事又颇有默契,更多了一份亲近随意,落座后笑道:“听说你物色了两个手艺精湛的厨子,能做地道的北方菜,今儿可得让他们露一手。”
程询颔首笑道:“这自然不用说。不但有北方菜,还有陈年梨花白。怎么着,来我这儿不亏吧?”
陆放哈哈地笑起来,“不亏。往后我可有蹭饭的地儿了。”
他对这些不是很讲究,妻儿在这里的时候,发妻物色了一个会做京菜的厨子,一家三口都觉得凑合,之后再没计较过这事儿,心思都花到别的地方了:穿的、住的更舒坦点儿是大事。后来妻儿回京,他就更不挑食了。
眼下程询来了,却是跟他正相反,穿、住都能将就,吃喝却是大事,一点儿都不敷衍。
程询望向董志和,“你在那边儿怎么样?饭菜合口么?”
“我还行,一切都好。”董志和笑得很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
席间,三人谈起两广在职官员。
陆放道:“我比你们早来一步,倒是真发现了一名清官,只是,有时候比官场的混子还让人头疼,凡事都是一板一眼,死心眼儿得过了头,根本不肯为大局、长远考虑。”
董志和接话道:“部堂说的是懋远县的父母官万鹤年吧?”
陆放笑着颔首,“那小老头儿我起初挺敬重,但有好几回让他气得跳脚。终究是不堪用。”
董志和就看向程询,“这种烫手山芋,可是你的分内事。想想法子,让他脑筋开窍。”
程询似是而非地笑了笑。
明年广东有一场涝灾,在前世,万鹤年丧命于杨阁老举荐的按察使手里,理由是阻挠朝廷缓解灾情。皇帝也知道他是当地少见的清官,听得按察使行驶先斩后奏的权利之后,竟也由着此事这样结案。
只因为杨阁老的原因,程询认定万鹤年是含冤而死,而看皇帝态度,便不能不对万鹤年的死因将信将疑。
此次外放,或许可以解开这一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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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六。
修衡站在床上,由师母帮自己穿上一件锦袍,这是她亲手做的。
怡君打量片刻,满意地笑了,捧住修衡那张俊美得出奇的小脸儿,“好看。”转手取过一个大红包,帮他揣入怀中,“师母给你的零花钱。等会儿给祖母请过安、用过饭,就回家准备过年。”
修衡则依赖地搂住她,“师母,其实吧,我觉得还是我们这儿好。”
怡君笑着拍拍他的背,又亲一下他的面颊,“你长大了,过年就要多顾着家里一些。过完年,你想不来,我都要让阿初去接你。”
“我现在觉得,长大了也不大好。”修衡诚实地说,“再大一些,师母就不能抱着我了。”
怡君轻笑出声,坐到床上,把修衡安置到膝上,搂到怀里,又低头亲一下他的小脸儿,“难得啊,我们修衡这是在撒娇么?”
“是啊。”修衡小脸儿蹭着她肩头,笑嘻嘻的,“早知今日,以前就该总腻着您。”
“你这小开心果儿。”怡君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不过也没事。”修衡笑容璀璨,“还有天赐呢,我会帮您照顾好弟弟的。我长大了,有好多好处。”
怡君含笑点头,帮他穿戴齐整。
天赐噔噔噔地跑进来,进门的时候一个没留神,跌了一跤。
卓妈妈立时神色大变,弯腰去扶的时候,天赐却已若无其事地爬起来,继续往里跑着,嘴里喊着:“娘亲,哥哥,我们去找祖母。”
怡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天赐和修衡小时候有着一些相似之处:这一年,抹眼泪的时候基本没有了,口齿越来越清晰伶俐,林林总总的问题越来越多。
修衡快步走过去,“正要去。”又细心地检查了一下天赐的手,“还好,没事。”
天赐拉住修衡的手,又仰脸望着怡君,“娘亲,快些,好不好?我要吃小馄饨。”
小哥儿俩特别亲,以至于天赐的口味都随了修衡,脾气则随了程询:小馄饨要放了香菜的才可以,荠菜包、灌汤包要刚出锅的才肯吃,雪里蕻好歹也要有点儿辣味——这是连修衡都劝不了的。
怡君笑着走过去,“好啊,我们这就去。”
天赐扬起空闲的那只小胖手,交到母亲温暖的掌心。
走在路上,天赐特别开心,转脸望着修衡,“哥哥,等会儿你要回家吗?”
“是。”修衡道,“等哥哥回来的时候,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