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有人在逃命的时候远远见过,那个怪物,在屋顶攀附行走,浑身青黑色鳞片覆盖,金黄色蛇目,獠牙尖爪,时而站立奔跑,时而四肢着地,动作奇快,隐约是个人形。
漳州之内多是毫无修为的平民,这个怪物又是突然在深夜出现,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没有防备,所以一开始死伤者众多,火光四起。
那怪物行动敏捷,逃命的人往往还没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眼前景色突然往下一晃,见到自己还在奔跑的脚——
哦,头掉了。
接着血液从颈部断裂之处喷涌而出,死不瞑目。
那怪物在城内大肆屠戮,不久就在脚下聚集了一堆尸体,有平民的,也有白家的修士。
身上的鳞片鼓起,伤口分泌出绿色的液体,片刻之后,伤口愈合,重新长上新生的鳞片;那怪物本就杀戮成性,身上的疼痛感让他更加急躁,但是他很诡异的是,有时会停下追杀,回身在尸体堆里翻找什么。
尸体在怪物的利爪下被划拉成肉泥,怪物很明显没有找到他想要的,就转身,一路屠杀下去。
“娘!”
随家人逃命的过程中,五岁的小女孩一个趔趄,被一个断手绊倒,扑在街上,不由尖叫一声。
被唤作娘亲的妇人急忙转身,见到的却是那个怪物向他们这边扑来。
妇人脸上血色褪尽——
“哗”
离小女孩儿脚边一寸之处,猛地窜出一圈巨大的冰刺,直指还在扑过来的怪物。
怪物蛇瞳一闪,在半空之中急急转身,扑到了一边的屋顶之上。
小女孩儿趁着这个空隙,连忙起身,向娘亲跑去。
明华手持封霜,立在客栈旗杆之上,目光森然。
封霜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闪着蓝色的荧光。
那怪物望着旗杆上的白衣人,勉强还能看出五官的脸上,有了一丝迷茫,满是獠牙的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勉强哼出了一个音。
这个人,他的气息好熟悉,好熟悉。
好想吃掉他,最好全部吃掉,不留一滴血,不留一滴血给……给谁来着?
心中烦躁,四肢伏地,十指抓抓挠挠,瓦片稀里哗啦碎了不少。
明华静静的望着那只怪物片刻,轻启薄唇:“玄阴。”
“嗷——”长啸一声,怪物突然被激怒,脚下使力,向明华扑去。
明华手中封霜一声剑鸣,身形未动,但是身边突然出现十把光剑,寒气森然,连附近的空气都仿若冻住了一般。
“放肆。”轻喝一声,光剑随着一道剑光,尽数向着那只怪物袭去。
再说影族这边。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蝉衣是在自己的帐篷里醒来的。
醒来的时候一头冷汗,立刻坐起身,将薄被掀到一边,蝉衣发现自己是脱了外袍的。
好奇怪,蝉衣想。
他傻傻坐在那里,一脸呆愣,尝试着回想自己在昨天的记忆,却怎么回想都回想不起那天和那个小黑团子对话结束之后发生了什么,记忆到哪里戛然而止,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又是阳光初上。
那个树灵到底做了什么?蝉衣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你醒了?”一位温婉的妇人从外走了进来,轻声责怪到,“怎么不穿衣服?着凉了怎么办?”
蝉衣刚想回答,身体却突然自己动了起来,他不由自主的转身向娘亲,“开口”说到:“父亲作为祭品,死了。”
此话一出,蝉衣和娘亲同时僵住了。
片刻之后,娘亲苦笑:“你还是知道了。”
“什么知道什么?”蝉衣发现自己重新能动之后,顾不得穿上外袍,愤愤朝娘亲吼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一直骗我!!!我恨你!!!”
他甚至连鞋都没穿,就一把推开上前准备拥抱他的娘亲,向外冲去。
“蝉衣!!!”
娘亲的声音很快消失在他的身后。
凭什么?
父亲是个骗子!!!
蝉衣并不理解为何父亲会死,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父亲,小花全家都好好的,凭什么死的就是他父亲?
十岁的孩子正是叛逆期,他并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上必须有人牺牲才能给所爱的人一个机会,这算不上什么大爱,他只是觉得不甘心和嫉妒。
一口气冲到长老的帐篷里,蝉衣顾不上周围还有人,一把冲到站在中间的那个穿黑衣人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人抱着蝉衣,轻轻拍着他的背,胸腔振动:“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都退下。”
其余人一下子停住议论,行礼退下。
等周围安静下来之后,那人将蝉衣微微拉开,问:“怎么了?哭成这样。”
说这话时,那人还专门蹲下身,视线与蝉衣平齐。
蝉衣抽泣着用手背揉揉眼睛,望向泽漆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