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秦白阳坐下回忆往昔。
闻晋霖也坐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陪秦白阳一起了解秦白阳。
秦纵从自己小时候讲起,讲了自己的爷爷奶奶——秦白阳的父亲母亲,讲了自己妈妈——秦白阳的妻子,讲了许多他们共同的亲人,特别是秦墨。对秦白阳来说,从另一个人的视角来展开自己的过往这种感觉很新奇,他一边听着,头脑里一边浮现出与秦纵的讲述所对应的零碎画面,自己也拿不准这究竟是回忆还是想象。
秦纵停下来喝了口水,有些紧张地看着父亲,“你对过去对事情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秦白阳试着自己去回想点什么,可就像站在浓雾笼罩的山头向下看,来路一片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只好抱歉地摇摇头。
“现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秦纵说,“美国的医疗技术很发达,回去之后我们可以找最好的脑科医生,或者心理医生来帮助你。”
“其实不必心急,当你循序渐进地回到你原来的生活里,你不去找回忆,回忆也会来找你的。”闻晋霖握着秦白阳的手安慰道。
他们坐着休息了片刻,便换由秦白阳来讲述他这几年的生活。一提到杨帆秦纵就频频皱眉,眉头的每一道褶皱都溢满了对这个冒名顶替的便宜弟弟的厌恶之情。
秦白阳对此无可奈何,既无法让秦纵不去讨厌杨帆,也无法跟着一起憎恶杨帆,只好尽量绕开他,将话题集中在自己身上。
在这种唠家常式的交流里,时间竟然也过得飞快,一晃神就是要吃午饭的点了,闻晋霖让他俩继续聊,自己出去打电话订午饭的位置。
“爸爸,”秦纵待门关上盯着门口吞吞吐吐道,“你和他已经确定关系了吗?”
“是啊。”秦白阳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知道这是避不开的话题,“我知道你们是同龄人,大概你会有些尴尬。你不用刻意改变什么,依然把他当同辈的朋友相处就可以。”杨帆叫闻晋霖“小爹”已经够让人别扭了,这个更大些的孩子千万别那么叫。
“但是……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的关系啊……”秦纵苦笑道。他对闻晋霖倒是单相思一头热,闻晋霖对他则是“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但毕竟是喜欢的人的小孩,爱屋及乌地对他好点吧”。
秦白阳听闻晋霖说过秦纵把他关进笼子里那一段故事,但没想到到现在秦纵话里还透着点余情未了的意思,他语气冷淡了些:“所以呢?你有什么建议?”
秦纵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让两人分手?会不会有人听他的另说,就算分手了闻晋霖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他迟疑片刻,小声道:“没什么……我们会好好相处的。”
闻晋霖拿着手机打开房门冲屋里晃了晃,“我们中午去吃火锅吧,已经订好位子了。”
父子俩站起身,一前一后出了门。经过闻晋霖身边时,秦纵脚步顿了顿,“还没有对你说谢谢,如果不是你,爸爸到现在也不会回来。”
闻晋霖握着秦白阳的手满不在乎地摇了摇,“我们两个之间为你爸爸的事情说谢谢也太见外了。要说谢,其实该谢谢柴毅腾,多亏他把我拉到这里来拍戏。”
秦白阳说:“他今天还在片场吧?不如现在问问他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饭。”
闻晋霖于是又给柴毅腾打了电话,柴毅腾回复说:“主演都不在,我能有多忙?不过我也不能一个人来,天气冷了,大伙都来享受享受吧。”
闻晋霖又多订了两张桌子,一大伙人热热闹闹地涌进火锅店,为怎么怎么分配座位吵吵嚷嚷一通后,柴毅腾带着两个与闻晋霖最熟的剧组人员和闻晋霖那边的三个人松松散散地坐在一个包间里,其他人都挤在了另外两个房间。
秦白阳和闻晋霖与他们本就认识,秦纵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眼高于顶、不爱搭理人的少年了,饭桌上的气氛十分活跃,倒是将父子俩团聚后萦绕不去的怅然感冲淡了些。
柴毅腾坐在闻晋霖旁边小声问道:“他恢复记忆了?”
闻晋霖摇摇头,“还没有,不过我和秦纵都告诉他了。”
“都告诉他了?”柴毅腾挑高眉毛,将第一个字念得特别重。
闻晋霖没有回答,从锅里捞了一颗鹌鹑蛋放进他碗里,“快吃吧。”
柴毅腾于是不再多问,扭头和秦纵聊起了电影的事情。
秦白阳将一块Q弹牛肚夹到他碗里,“如果柴毅腾那边需要你,你下午就跟他去片场吧,我一个人没问题。”
“可我还多听点你的故事呢。”闻晋霖蘸了一大团混着蒜末的麻酱,牛肚嘎嘣两声下了肚,又抬手烫了一勺子猪脑花。
秦白阳多看了他几眼,这孩子脸长得不食人间烟火跟吃露水长大似的,口味倒是又重又杂,这种反差也够可爱的。
“很好吃的。”闻晋霖注意到他的视线,大力推荐道,“特别嫩,一点都不腥。”
“不了,你多吃点。”秦白阳十动然拒,“秦纵把我的老底都揭了,以后我怎么在你面前保持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