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结了账,披上了鸦青色的鹤氅,越发显得她身形修长,气度从容。
堂倌将她送到茶楼门口,看着飞舞的鹅毛大雪,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位贵人,雪下得这样大,有人来接您吗?”
墨卿挑了挑眉,正欲回答他。一辆素雅大气的马车在茫茫大雪中平稳的、缓缓行驶过来。
停在了墨卿面前,像是替她无声回答了堂倌的问。
一只清润如玉的手轻轻探了出来,掀开了车帘。
他深紫滚银边的长袍被寒风微微飘拂,披着一件比雪色灿烂的银白鹤氅,手执一把油纸伞,缓缓走至墨卿面前,微微前倾,为她挡去了一方风雪。
“七七,我来接你。”
扶苏眼中含着清浅的笑,似茫茫雪野中无声落下的一场春意。
刹那间,墨卿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最终想到的却是——
原来扶苏在等的夜归人,是她。
此时,天机茶楼对面的云华楼上,一人正倚着栏杆朝下看。
那人正是林笙。
透过茫茫大雪,她依旧清晰看见了两人。
扶苏和墨卿。
“传信回落月崖,就说分堂这边还没处理好,我与教主迟些再回去,明日不要等了。”
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林笙最终选择这样处理。
……
马车在大雪中平稳走着,车内暖意融融,小几上刚沏好一壶白眉茶,氤氲出迷蒙的雾气。
墨卿坐在扶苏对面,觉得自己也许是鬼迷心窍了。
这么就一时冲动上了贼车?!这下可好了,林笙可还在等着,虞清息也在等着。
“七七,亦晟昨日还问起我,你回不回来过年。”
扶苏为她斟了一杯茶,眼中的笑意清润。
墨卿捧起茶就喝了一口,借茶盏掩饰了脸上的表情,就这么含糊不清应了一声。
“秦淮的除夕热闹的很,夜晚百姓会在秦淮河中放花灯,以祈求明年的福运。还有表演到天明的舞龙舞狮,以及彻夜盛放的烟火。街上还有许多有趣的小玩意,猜灯谜、覆射、投壶……”说到最后,扶苏微微一笑,“明夜去看看吗?”
那双琉璃色的眼眸似乎拢聚了漫天的星火,直直看着她,温柔又克制。墨卿明知该拒绝的,可话到嘴边,千言万语都化为了无言,竟是半句拒绝也是说不出来。
沉默了良久,她终是打算最后纵容自己一回。
“好。”
……
雪夜中,印着霁王私印的马车缓缓在霁府门口停下了。
陆一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扶苏本是留在军营中处理军务的,看完一封蛛探送来的密信后,他让陆九驾车,没留半句话就走了。
陆一只好捧着那份还未处理完的军务,巴巴站在门口等他回来。
只见扶苏手执油纸伞,缓缓走下马车。
陆一刚想上前抱怨一句,就见扶苏朝车帘方向伸出了手。
手修长、干净,在雪夜中让人想起深海的珠贝。
随后,一人从车内走出。
鸦青色的鹤氅披在身上,露出里头一段月白的长袍。分明是清俊公子的打扮,那殷红的薄唇,似雪中的一点朱砂,生出了几分妖邪。
陆一看着那人搭着自家主子的手下了马车,两人并肩走来。
两人都披着鹤氅,一雪白,一鸦青,看起来有种诡异的融洽。
扶苏收了伞,看见陆一手中的军报,瞥了一眼后,便随意摆了摆手:“放到书房,我稍后看。”
陆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墨卿,最终选择了默默转身,朝书房走去。
陆一刚走,一道人影就从回廊那边小跑了过来,清朗的少年音回荡在大雪中:“兄长!七七回来了吗?”
听见这声音,墨卿一愣,忽然觉得有点心虚。于是脚下一动,眼看着就想转身溜走。
谁料温热的手精准一握,将她的手牢牢握住,任她怎么咬牙切齿也纹丝不动。
楚亦晟像一道风一样跑了过来,脸上还有点跑得太急带出来的薄红,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然后,只听扶苏微微一笑,声音中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嗯,在这。”
楚亦晟的欣喜还没从脸上褪下去时,就一眼看见了两人相牵的手。不……应该说是他兄长硬拉着那个人才对。
两人四目相对。
楚亦晟觉得有点迷茫,眼前这位公子看起来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何时见过这种气度出众的人。最让他茫然的是,自家兄长为何要拉着这个公子的手……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落月崖教主,小名七七。”扶苏含着笑,云淡风轻给了楚亦晟更大的冲击。
楚亦晟看着狠狠瞪向自家兄长的墨卿,忽然觉得,他可能没睡醒。
“我……我可能在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便宜二哥表示他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