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客,笑着挨个喊人。
苏禾跟着喊,又拍拍肉球脑袋,让她喊奶奶。
“老郭,孙女都这么大啦,养得真好!”
开口的是跟郭正侠差不多大年纪的老妇人,笑容和善,苏禾认识她,是叶元帅的老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住这附近的,光靠富可不行,就拿郭正侠的这些老姐们团来说,她们的老伴无一不是跺跺脚,全国抖三抖的大人物。
作为儿媳妇,这种场合下,苏禾自然不能甩手走开,尽管她坐了一夜火车十分疲累,但还是要打起精神作陪。
因为是妇女间聚会,徐立冬不需要在场,打完招呼后,便抱了肉球进屋哄她睡觉。
苏禾羡慕的目送父女两离开,听见叶老夫人喊,忙应声。
“小苏,听说你在铁路局,工作忙不忙?升干事了没有?”
苏禾笑说还能应付得来,之后叶老夫人又问了些其他,苏禾如实应答,直到话题转到别人身上,她才悄悄松口气。
老姐们团东家长西家短,苏禾原本有些犯困,直到听见她们说起四合院,一下来了精神。
“...那家人头几年犯了事儿,被打成右.派,现在恢复了名誉,当年没收他们的院子也归还了,不过我估计那家人是寒了心,听说打算把院子卖出去,移居去香港...院子才不错呢,晚清官宅...”
“几进的院子?得不少钱吧?”
“说是要八万多。”
苏禾倒抽口凉气。她跟徐立冬工资每个月加起来才一百多块,得不吃不喝存上几十年才够,怪不得徐立冬笑她痴人做梦。
想想也是,从古至今,但凡政治经济中心,普通百姓想要买房扎根都不是件容易事,甚至有些草根出身的官员要是没有皇帝赐宅,也只能拖家带口租房过日。
到了晚上,私下无人的时候,苏禾才跟徐立冬提起这座价值八万多的官宅。
见她说这番话时两眼放光,徐立冬想了下,问道:“小禾...你很想要四合院?”
苏禾嗯嗯点头,道:“你想咱们以后要是退休了,还能搬过来住,离爸妈也近,而且不用上下楼,多方便。”
不过很快她就叹气道:“这么贵,还是想想算了!”
徐立冬咳嗽下,小声道:“其实...也不是没钱。”
他话音才落,胳膊就挨拧了下。
“好啊,背着我藏私房钱。”苏禾朝他伸手,气哼哼道:“快点交出来饶你不死!”
“小声点。”徐立冬捂住她嘴,压低声音道:“不是我藏私房,是东西见不得光...”
苏禾愣了下,心口噗噗乱跳,难以置信道:“你贪.污?”
听她越扯越离谱,徐立冬赶忙解释道:“是别人送我的,一盒金条。”
苏禾:“......”
十多年前刚动乱那会儿,徐立冬还在首都念书,经不住同学撺掇,跟大部队去抄了一个老师的家,那个老师父辈曾经是首都赫赫有名的大地主。
也是那次,让徐立冬见识到这些人的疯狂,他开始后悔,尽管他没动手,出于自责,他偷偷给老师送饭,照顾老师家人,但不幸的是,最终老师不堪折磨上吊自杀。
“那他家人呢?”
徐立冬面色沉重:“也死了。”
苏禾有点明白当初自己被贴大zi报,去求他,他很轻易的就答应帮忙,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盒金条是老师送你的?”
徐立冬点头:“他告诉我藏在哪,托付我保管,如果他家人能活下来,让我转交给他家人,如果没有,让我留着。”
顿了下,徐立冬继续道:“他家人死之后,我把它埋了起来,再没动过。”
苏禾沉默片刻,轻声道:“徐立冬,我不要什么四合院了,那是别人的钱,咱们不能用。”
徐立冬大感动容,一把搂了她进怀,想说些什么,却不知怎样开口,良久才满足道:“小禾,你真好。”
苏禾拍拍他背,用故作轻松的语调说:“不过那么多金条埋着可惜了,你埋哪儿了?咱们把它挖出来吧!”
徐立冬愣了下,不解看她。
苏禾笑道:“放心放心,我可没那么缺德,什么钱都用,我是想把它挖出来带回鲁山,将来把这笔钱用到刀刃上,比如盖学校,修水利,也算积德了。”
徐立冬琢磨了下她最后这句话,一下咧嘴笑出来,道:“小禾,你说的对,我现在就去挖出来。”
先前破四旧的十几年里,市面上极少能见到金银珠宝,就算有,大家也是藏着掖着不敢拿出来。市面无法流通,银行不敢存,埋地下就成了大家惯有的藏宝方式。
所以当年抄家,才有掘地三尺之说。
不过无论抄到哪儿,也没人敢抄红墙之内的这方地,徐立冬十几年前埋下的那盒金条,十几年后仍然在。
苏禾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条,起码有十几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