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这一切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如疯长的野草般一发不可收拾。
蝉蜕茧而出需要十七年,笋从土壤里拔节生长需要一夜,意念的转变只要一瞬间。
李宣和要摆脱这样的生活,离开周琰容,也许一切还能回到正轨。他会有平静的生活,不再受人指指点点,打心底被别人唾骂侮辱。
最近李宣和总是魂不守舍,上下班都不跟周琰容一起走,说影响不好。最近演变成一到下班的时间直接消失,周琰容怎么叫都没有用,索性依了他分开行动。
这天李宣和到家的时候,周琰容正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看到他回来,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来。
“我现在还不确定”
“可以吗?”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李宣和。“我爱人的意志非常坚定。”
李宣和忍不住看了周琰容一眼,后者立即挂断电话,向他抱怨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路上堵车。”
“就堵车吗?”周琰容并排坐下来,笑似非笑地看着他:“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李宣和许久没看到周琰容这样审问自己,有些紧张:“没什么啊。”
周琰容敛了表情,他不笑的时候很有威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好说实话。”
李宣和很怕他这副阴沉的样子,好像随时会吃人。从前好几次周琰容生气抬手的时候,他都闭上眼睛下意识躲闪,搞得周琰容又气又笑,说躲什么,我又不会打你。
这个怕人的毛病终究没有扳过来。
“我,我也不想瞒你。”李宣和的手指抠着沙发,垂着眼不敢抬头看周琰容。
周琰容鼓励他似的应了一声:“嗯?”
李宣和踌躇了一番,终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我们我们还是分开吧。”
“为什么?”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周琰容早就知道李宣和背着他在做什么,只是他居然敢承认,周琰容刷新了对李宣和的认识。“你不要我,不要我们的女儿了?”
“我不想,琰容,那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我没有一天觉得自己是正常活着的,要不是因为你”李宣和说着说着眼泪就往下落,烟灰色的裤子洇湿了几点。他喘匀了气接着说:“你让我走吧。”
好啊,李宣和连孩子都不要了,心里只想着怎么离开这个家,完全是以受害者的姿态控诉自己。
受害者?
周琰容怒火中烧,酝酿多日的疯狂念头在脑海中转了又转,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大颗的泪珠从李宣和的眼眶中落下来,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
“当年周峰刚进医院的时候医生就告诉我,他的脑组织已经萎缩得和七八十岁的老人差不多,就算那天他没有撞见我们俩的事,也早晚会瘫在床上。”周琰容注视着李宣和,想从他脸上找出些端倪。
“我问医生,他虽然放纵,又没有酗酒吸毒,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周琰容说:“你猜医生怎么说?”
“李宣和,一年前你为了离开我,去研究所拿了什么东西?我每天派人盯着你,你给我下的药是从哪来的?”
李宣和波澜不惊地听着,但凡涉及生死存亡的大事上他总是坚定不移:“镇静剂是我从药物研究所拿的,但是除此之外,我听不懂。”
周琰容绽开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你以为没有证据,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吗?”
李宣和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潜意识里他认为这不过是周琰容的虚张声势罢了。他怎么可能有证据?
他等着周琰容放出真正的手段出来,哪知对方却忽然泄了气:“你走吧。”
“你说什么?”李宣和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周琰容会这么好说话,让他怀疑自己不是在梦里。
周琰容咬着牙说:“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留着你这样的人在身边,说不准哪天我也会被弄死。”
李宣和站起来,身体转向了大门。
“你让周峰看到我们俩的事,不也是故意的吗?”李宣和的声音抖得不成样。“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周峰他那么对待我,难道我不可以吗,凭什么?”他抓着自己的肩膀,下唇被牙齿撕咬渗出血来。“我没有想过要害你。”
“那你留下来好不好?”周琰容忽然紧紧抱住他,做着最后的努力。“就算你真的看我不顺眼要弄死我,我也认命。”
李宣和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对不起。”只有离开周家,离开周琰容他才能有希望开始新生活。
蝴蝶扑闪着翅膀洒下鳞粉,酝酿出一场暴风雨。
“那好。”
周琰容遗憾地说,平静的目光藏着压抑与疯狂,他拿出了裤袋中的棉布,猛地捂住了李宣和的口鼻。
“唔!”浓重的乙醚味充斥,李宣和万万没有料到周琰容会来这么一手,惊恐之余吸进了好几口麻醉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