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白失败后的隔天,狗惯例钻进了被炉,狗长得过大后,被炉被贴心地垫了增高桌角,于是狗可以如小时候那般浪花似随心所欲地在被炉之海中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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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很快乐,但很快,他又开始伤悲。每只狗每日都在被炉中放肆,他们各自都拥有属于自己的被炉,也许狗们的被炉颜色不太一致,被炉高度存在差异,被炉大小也会略有区别,但没关系,狗们都钻进被炉中,毛绒绒的黄色脑袋搭在棉被外,耳朵东歪西倒地哼哼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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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规定的外出时间,狗们在被炉中入眠、进食以及发呆,现在狗正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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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想他的同伴,狗,是的他们都叫狗,毫无区别,狗也从来不知道名字需要区别,姑且让我们称那位为朋友狗(狗特地伸出爪子往东边指了指,暗示那是朋友狗的被炉位置),朋友狗是黑色的,毛毛比狗的要短,狗很爱给他舔毛,全身上下地,也爱拱在朋友狗的被炉里往他暖乎乎的腹下蹭,朋友狗一向都不太理会狗,只是偶尔翻身一扑,咬住狗的后颈,低嚎着几声。狗特喜欢朋友狗从咽喉里压制着挤出来的嘶吼,像蝴蝶那样在他心里扑腾扑腾,引着他蹦来跳去地想抓,狗被从背后咬着,便汪呜地撒欢往朋友狗怀里挤,想让朋友狗给他舔耳朵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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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说着说着就停了,他叹了口气,绒绒狗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哀愁。其实狗们不被允许随意钻进别狗的被炉中,这是破坏规矩,然而狗还是悄悄地溜去找朋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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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很忧郁。我们想摸摸狗头给他一些安慰,但狗摇摇耳朵,又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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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出任务时认识的朋友狗,狗顿了顿,伸着两只前爪比划他们的任务规则,叽里咕噜地叙述一番,我们听着觉得似曾相识,仿佛过去听过许许多多次,终归是这样那样的规矩。朋友狗身形比狗稍大,狗说朋友狗的眼睛像明灯那样布灵布灵的发亮。狗问我们知道什么是明灯吗?我们对这个词感到些许熟悉,却还是模模糊糊地摇了头。狗给我们扒拉出一份说明,大抵是一份章程,说明饲养人是狗们的明灯。每个狗们都会以饲养人为核心,爱着被炉的温暖和安畅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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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朋友狗是个例外。狗说到这里时,忍不住支起了飞机耳,兴奋地啪嗒着爪爪,他精神抖擞地向我们介绍了种种朋友狗的与众不同,那都是些听起来有理有据地不遵守规矩的事件。朋友狗是一个特立独行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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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狗很喜欢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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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便问他,今日不去找朋友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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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一下子又忧郁了,他说昨天他向朋友狗告白,结果被拒绝。顺便一提,告白这个概念也是朋友狗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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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着急,牵着手在狗面前飘来飘去想宽慰他,或是为他鼓劲,突然有个我们的同类飘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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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同类,尽管都是虚影的飘飘,但他是个狗的样子,倒是与我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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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狗吃惊地瞪着飘来的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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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跟着目瞪口呆,看着一飘一狗汪汪半天才明白,原来新出炉的同类就是方才的话题主角,朋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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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还晕圈圈着,他愣了半天,好不容易钻出,溜到朋友狗那处被炉,发现已经躺了个他不认识的狗。他傻了,下意识地跑回自己的被炉中,眼眶里湿漉漉地,像幼犬那般仰着头希望朋友狗可以告诉他,他应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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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狗一路沉默着,他突然问我们,你们是一起变成飘飘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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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呆呆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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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狗,看来你还没有真正爱上我。朋友狗轻轻地笑着说,言语中带了点亲昵的斥责,你怎么没有按照规矩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