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冬去也寝殿内床榻上方的明珠光,会变成适合安眠的微黄色。其实原先并非如此,因为长居于此的贞妃服饰多以白色为主,所以当初宫匠布置时连长明灯珠发出的光都是选的玉白的颜色。但有一回,魔尊大人搂着贞妃坐在殿前阶上看月亮,赞他“软如春水,皎若胧月”,明明身姿春色可人,恨不得酥了她的骨头要了她的命,居所的光怎堪如斯冷清?
魔侍们远远伺候着,没人敢朝这里看过来,虽然魔尊以魔气为障在殿外设了一圈禁制,明晃晃是不要他们看的,可若是闻声抬头的动作被魔尊察觉了,谁知道下场如何。
可偏偏魔尊又留了声音能传出来,但显然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些闺房情趣。
“让他们听听,你叫得多好听?”她似乎是在调笑,又或许并不只是口头说了些什么。魔侍们只听得男人颤抖微弱的声音,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伴随着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男人的声音更加低了下去,隐约闻得碎片似的呻吟,似乎是他在哭,又很显然并非单单是在哭,倒真有几分月色朦胧的轻盈曼妙。
魔尊虽为女子,可极为重欲,世人皆说顾采真风流浪荡,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魔尊的男人都是怎样风华绝代的存在。
那般风骨迷人惊才绝艳的男人,被禁锢在这魔界深宫,哪能不叫人心之神往?只不过,终究是他们肖想不起的人物罢了。也是如若不该看的时候看了一眼,甭管瞧没瞧见什么,都可能令他们没命的人。
但很快,魔侍们连禁制里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不过也好,只怕他们再听下去,就要看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但魔尊那句“冷清”的戏言,被近一些站在禁制屏障外的女娥宫侍梧娅记下了,她趁着魔尊带贞妃去别处的半天时间,命人将寝殿内房顶内壁所嵌的灵珠多加了一层,到了晚上便会自动切换成微黄若烛的颜色,又好似晚霞落在床榻之上,平添几分春意渐浓暮云重。
顾采真晚间宿在此处,待到香冷金猊,被翻红浪后,她餍足而慵懒地斜靠在床榻上,唤了梧娅进来,“梧娅,你可真是机灵,都是怎么想到这些点子的?”
梧娅便抿着嘴笑,她的声音很好听,但是不太爱说话。不过在魔尊面前从来有问有答,甚至显出几分娇憨与活泼,“就是想到了呀。”她比魔尊矮了大半头,两人有时候看起来倒像姐妹,顾采真不爱与人接近,唯有梧娅可以会近身服侍。
真言宫所有的魔侍都知道,梧娅大人乃是魔尊还未起势时便跟着她的元老,两人虽为结契主仆,实则魔尊给她的权力非常大,甚至懒理事务时便把事情全都推给梧娅处理。魔妖容貌多为绝美,梧娅自然也很漂亮,但却丝毫不美艳,她好似对于修炼成蛊惑人心的妖魅毫无兴趣,始终是个娇俏可人的少女模样,唯一的爱好是收集金子和一切发光发亮的珠宝,但是除了魔尊大人的赏赐,别人谁送的金银财宝她都不喜欢。
“是用的你自己的珍藏吗?”顾采真搂着怀中被她享用后疲惫昏沉的男子,自然地低头在他颈项间嗅了嗅,像是有些着迷,随口问道。丝被从男子的肩头滑下,露出削瘦秀气的肩膀与一片遍布情欲红痕的肌肤,暗示着某些刚刚发生的激烈情事,梧娅已经垂头退到了殿外,此刻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是拿的宫库里的东西。”
“嗯。还剩下多少,都赏你了。”顾采真说着,感觉到怀中的男子肩膀微微颤了颤,似乎是要清醒过来,她被吸引了注意力,再次低头亲吻男子的鬓角,又对那红潮未退的耳垂起了兴趣,含住用舌头卷住嘬了一口,在对方发出微弱的嗯哼声时,冷淡近乎嘲讽地笑了笑。
梧娅躬身贴心地为她合上了殿门,从头到尾都没有再抬头,甚至没有对魔尊大人拜谢恩赐。
魔侍们艳羡着梧娅大人在魔尊面前的特权与信任,但没人敢去尝试表现自己和取代她。毕竟在魔尊面前,试探本身就代表着僭越,而僭越便只有死路一条。
梧娅大人也的确是无法取代的,她处理因为犯了魔尊定的规矩而被抽筋拔骨的魔界恶犯时,那垂着头语气平淡地说着处罚决定的样子,倒真有几分魔尊的模样。毕竟,那本也就是顾采真说过的原话,一字不差。
“既然这么喜欢滥杀无辜,吸食他人修为增长己身魔气,不如毁去肉身留下神识,扔去化生池受恶鬼抽丝啃噬,也算全了一份供养生息的功德。”
按照顾采真曾经的惩罚方式,梧娅大概得扔了有成千上百个魔物的神识进那化生池。
幸好神识本就无形,不然化生池恐怕会过于拥挤。
有人质疑,这些受罚受死的魔妖大多已经在世间闯出些名堂,这般惩戒而死实在浪费,平板削弱了魔界的实力,让正道蠢蠢欲动。
顾采真从来不听任何人的意见和建议,闻言冷冷一笑:“魔界有我在,何人敢来犯?”
她是魔尊,是魔界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也是正道目标明确的靶子,只要她在一天,本就式微又在大战中伤了元气的正道势力,的确不会轻举妄动。
若是魔界有人犯了其他不可饶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