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暮春三月
“他走了?”刘煜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面色苍白、语气低弱,显是元气大伤。
暗卫恭声回道:“是的,大将军为您镇压了两王的反派,所有反对者除首脑及其嫡系死于兵灾外,三族俱被下狱。”他顿了一下,强调了一句:“大将军未曾逾越,但他显然猜到我们不会放他离京,守到您转危为安之际,先下手为强放倒了吾等。”
事后,冷眼旁观的仙翁悠哉悠哉挥手离开,而他们冲开穴道花了一天一夜时间,可等到能自由行动之时,孙晔早已离开京城远矣。
“他果然谨慎的很。”刘煜无力的阖上眼眸。实际上,哪怕是他自己也无法断定,若此次剜心能幸运的活下来,他是会将孙晔继续软禁在京城,还是放虎归山。
但理智和情感终究难以合一,尽管打心眼赞赏孙晔的当机立断,刘煜心中还是升起了几分酸涩:“而且,完全不信朕。”跪在龙床下的暗卫垂下头,对帝王自嘲的笑语仿若未闻。良久,床上传来了年轻皇帝威严的声音。
“大将军孙晔救驾有功,加封为镇国公,继续镇守北疆,无诏不需入京。”刘煜压低了声音:“快马加鞭将圣旨送往北疆,莫要让人看出他是私自逃出京城的。”
暗卫心底暗叹一声,皇帝对大将军倒真是情深意重,生怕对方背负半点骂名:“是,属下这就启程。”他起身匆匆离去,空荡荡的寝宫内,只剩下刘煜一人心神俱疲。
一月之后
“二哥,你回来了!”一入帐篷就看见兼职军医、实为内政官的三弟孔璋在奋笔疾书,孙晔忍不住笑了一笑,却很快就僵住,只因孔璋慨叹道:“想不到,那位病弱的小皇帝扮猪吃老虎,你们能迅速改变计划,得其信任被封为镇国公真是不容易啊。”
回来第一件事就打算召集人手,小心戒备京城那边的动向,孙晔极力压抑着震惊,状若无事问道:“圣旨竟比我回来的还早,你收着啦?”
“对啊。”孔璋没有起疑,很快就泛出包裹整齐的圣旨,嘴里嘀咕着说道:“平叛有功什么的,这肯定又是大哥的手段吧,他一贯擅长军务,还能言善辩。否则,就凭你这说好听是直爽,说不好听是没心机的性子,怎么忽悠住皇帝封你镇国公。”
孙晔眼底划过一缕复杂,自己奉诏回京,无旨不得擅离。这圣旨能这么快到,明显是刘煜怕有朝臣借此攻讦自己。他低头展开圣旨,手掌攥得紧紧的。
看了一遍后,孙晔为京城之事做了个掩饰:“镇国公之位、帝王信任,都是有代价的。短时间,大哥必须作为人质留在京城。还好,地点是陛下所赐的府邸,侍女小厮御厨应有尽有。毕竟,陛下也惜才,时日长久说不定大哥会在朝中任职吧。”
“原来如此…”孔璋若有所思:“这样的话,二哥不必担心。入京之事你本就交给大哥谋划,镇国公之位亦是他为你筹谋,绝对胸有成竹。”他对结拜兄长自信满满:“大哥从未让大家失望过,他既敢留于京城为质,关键时刻必有办法脱身。”
不,他不需要脱身。如今的他大权在握,生杀予夺不过一念之间,想必很快便会放下那份执念,利用不会再起反心的自己守住北疆,成为泱泱大国对外的第一道屏障。至于最终是封狼居胥还是马革裹尸,便看自己的本事了。
“是呀,我无诏不好入京,可你们倒是没这个限制。”孙晔笑意如常:“大家什么时候想念军师了,和本将告个假,去京城便是。”当然,我会提前写信给他,他若不想暴露身份,定会做好准备的。
孔璋笑了起来:“那小弟必要做第一个,说什么也不能让那群酒鬼跑得最快嘛。”他一边将文书抱到另外一张桌子上,一边又道:“对了二哥,巫戎族今年卷土重来,攻势特别迅猛,直到一个多月前,莫名其妙的撤兵了。你和大哥都不在,我们不敢掉以轻心。”
“嗯,我刚刚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见了。”孙晔颔首道:“以后,不用再封锁消息。当今陛下已亲政,且是个明君,这异族入侵之事,没必要就我北疆独自守着。”万一消息传不过去,时日长久,倒是很容易让对北疆了如指掌的刘煜起疑心吧。
能成为内政官,孔璋在政事上的敏锐力从来不弱:“我正准备说这个呢,大事不必再瞒,看那位的手段不像是会自毁长城的。就是其他方面,比如北疆以往朝贡不怎么用心,以后也该注意一点。”他眨了眨眼睛:“别的不说,祥瑞什么的多弄几个吧,那位才真正掌权,想来会很喜欢好兆头。”
“……”不,他素来喜欢实诚的,你这样很欠打啊!孙晔哭笑不得,扶额说道:“好,这个还是你负责。但除了祥瑞,珍惜药材和战马之类的,也多弄一些过去,证明我们的安分。”
孔璋欣然点头,余后三两年转瞬即逝,倒有一点不可不说——军师虽身在京城,倒也不忘同僚,隔数月便会来不少信笺和礼物,多半是针对同僚伤势的珍稀药材,还有千金难买的佳酿,其中,给孙晔准备的滋补天材地宝最多。于他人好奇问询中,刘煜回信坦言他私下为皇帝建言献策,得了不少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