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山的崖底时,洛冰河往上望去,几乎是一眼便看见悬崖边青衣执扇的那个身影。
这么多年,师尊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站在那里的时候一直如同修竹一般,不染凡尘,出尘夺目。
虽然对师尊已经无比熟悉,但是每次看见,洛冰河心中依然总是忍不住的震动,渗出一种微妙的欣悦。
沈清秋站在苍穹山仙气飘然的众人间,面色冷淡,也在往下注目。有那么一瞬间,洛冰河差点以为自己与师尊的目光对上了,连忙低头,奋力的挖起脚下的土来,用力到虎口作痛也不松懈,心里也在颤抖不止。
师尊,你若看见了我,就再多看我几眼吧。
同时,他试着暗暗运用心法调用灵力,虽然稀薄,居然真的让他运起了些许。有了灵力的助力,手上的动作便更加得心自如。
洛冰河全心全意的专注了起来,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等到他终于觉得有些吵闹时,抬起头,沈清秋天人一般降下来的风姿正好落在眼里。
心跳剧震。
沈清秋是为他下来的。
那一瞬间,洛冰河看着沈清秋脸上淡淡的笑意,甚至错觉眼前的人便是已经与他同床共枕多年,最亲密无间的那个人。
被眼前场景狠击心脏,纵然不想在一开始就给师尊留下娇气的印象,洛冰河却还是忍不住,泪水滚滚而落。
受尽委屈,此时很想将眼前人一把抱住,亲吻他,一如既往的讨求属于他的安慰。
但是洛冰河站定在那里,除了伸出手牵住沈清秋一根手指之外,什么也没有做。
有很多事情,他还不能做。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要克制住,什么也不能做。
等待这件事,早就变成洛冰河不得不接受的一种习惯。
(三)
在回清静峰的那条路上,沈清秋看他跟在身后走的艰难,对他伸出一只手。语气温柔,神色关怀,和当年毫不手软泼下滚烫茶水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一举一动,都是他最熟悉的样子。
洛冰河隐隐的感觉到,这一世,似乎又一个不一样的开始了。
洛冰河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两个字便不受控脱口:“师尊。”
沈清秋从容的身形仿佛僵了一下,又仿佛并没有。
在这之后的很多次,洛冰河都有这样的错觉,觉得有时师尊对与自己的言行似有所感,却不肯过分流露。
很多年后他想,那么多次,如果他能有一次抓住线头,奋力不顾的去扯去拉,直到看到真相为止,是不是一切就会完全不同了。
洛冰河惯于刨根问底,尤其在面对沈清秋的时候。但上一世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他对师尊逼迫良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这一世洛冰河不愿再如此,所以大多数的时候都强行忍住,不去问,不去管。
洛冰河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师尊一直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再次回到在清静峰修炼的时光,洛冰河每日白衣整洁干净,长发规矩高束,把从前学的东西一点点拾起来。其实也无所谓拾起,那些心法剑术他早就滚瓜烂熟,一把木剑也能使地矫若游龙。清静峰的典籍,沈清秋看过的没看过的他全都读过,且早就印刻在心。
他要捡回来的,不过是修为而已。
对于这一切,沈清秋却丝毫不知,亲手为他注解基础心法,甚至还在竹舍前辟了一块空地,每日拿一根修长竹枝,一遍遍教他最简单的剑招。
不得不承认,这一世的师尊……的确是对自己颇为上心的。
朝夕相处多年,洛冰河早就摸清楚了自家师尊的脾性喜好,是故每日都寻着由头去缠沈清秋,哪怕是听他讲解那些最简单的心法,洛冰河都丝毫不觉得乏味。
有时候他甚至故意装笨,为的就是看见师尊那虽然略微无奈,却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温和神情。他知道师尊并不会因此厌恶他,而这样就能和师尊多待些时刻,多好。
他刻意装作不懂的样子,在沈清秋一遍遍解释后,故意露出沮丧挫败的神情,这时沈清秋的手便会摸到自己头上来,安慰性质的抚摸十分温暖,足以让洛冰河高兴一日。
说来奇怪,他早就和师尊做过了爱人间一切最亲密的事情,可如今沈清秋只是摸摸他的头,他还是能激动得心跳加速,仿佛自己真的变回了当年的少年,因师尊一个最简单的举动便能出神回味半天。
(四)
清静峰上似水流年的时光,洛冰河时常觉得如同梦境。
除了深夜时,总会刻骨思念那个会将自己抱入怀中温柔亲吻额头,虽然平日淡淡,但偶尔也会说说情话的沈清秋之外,洛冰河觉得这是一场干净的美梦。
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拥有过这样平静的生活了。
三年深渊熬炼,五年绝望等待,即使是和师尊在一起之后,也常常事务缠身,在幻花宫和魔界之间辗转,再也不能像少年时那样,简简单单的每日守着沈清秋,两人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