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为最高安保级别的VIP保险柜特别准备了额外的小房间,客户和银行职员都不能直接接触到保险柜,只有客户一人在小房间里远程输入密码。开锁之后,可以隔着防弹玻璃看见保险柜被打开,里面的东西像自动贩卖机一样滑落下来,安全地掉落在客户手边。途中只会接触到机械操作,不会经过任何他人之手。
经理离开了小房间,剩下云少锋独自站在玻璃前,手边就是输入密码的小屏幕。
云少锋的视线在键盘和玻璃后的金属柜子之间游离,入目一片冷冰冰,心中感慨万千。
想到危先生一世枭雄,心中埋藏最深的秘密仍是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想到他将全副身家和整个江山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到头来,两个儿子形同陌路,最后关头唯独只能将密码托付给自己,然后只应证了四个字,不得好死。
云少锋按下两个数字。
世事就是如此,总是要还的。但云少锋受过危俊林不少恩惠,也见过他为数不多的温柔,心中会永远记得他的好。
“那个密码,是阿羲的,他们的……”
竟然就这样一句话,他就指望自己能明白,而且会一直记住了,云少锋都觉得有些好笑。更好笑的是,自己真的记住了。
危家义猜不到是正常的,为什么连少爷自己也猜不到呢?莫非他从未想过,在危先生的世界里,其实一直以来,最重要的都是他和他爸爸?
云少锋笑着摇头,按下密码。
危先生压制着大儿子的野心,维护了小儿子一辈子,说不偏心是假的。但如果危家义真的有足够的心计,尝试着去揣摩对手的心思,更别提对立的是自己朝夕相处的老父亲。如果他能站在危先生的角度上好好想想,或许也有可能猜到这个密码。只要危家义猜到了密码,那这些东西就统统都属于他。
机会一直摆在面前,对于危家兄弟来说,天平虽然不是公正的,但时时刻刻都在摇摆,会诚实地倾向有能力的一方。
然而,此刻将完整的八位数密码输入屏幕之中的人,是云少锋。
十秒钟的加载时间,云少锋觉得很平静。意料之内,屏幕上弹出了ACCEPTED的字样,玻璃后的保险柜发出一声巨响,然后自动开启。
“阿羲的,他们的……他们的号码。”
是张文安还在世时,他和危家羲旧家的座机电话号码,已经停用了多年。那时候危家羲还没有搬过来住,但偶尔会被接过来和危先生吃饭和见面。为了方便联络沟通,云少锋将号码背了下来,至今还记得。
云少锋夹着那一沓文件离开银行,门口已有的士停泊在路边。他上了车,前排司机稍微回过头来,却没有开口。
“开车吧。”云少锋系好了安全带。
不出他所料,文件中有地契屋契,还有银行账户和股票一类的,都是些大家知道危俊林一直握在自己手心里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三家公司的股权证明,其中两家的股东都只有危俊林和危二叔两人,一家挂在另两家公司旗下,而红盛的一些生意又挂在了它之下。
云少锋不需要继续查证都能猜到,这三家公司肯定只是空壳,当中所有错综复杂的业务往来,全都是为了红盛的利润漂白服务的。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文件中还有一份给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固定捐赠计划书,每年都会捐一笔钱,只要没有人去开那个保险柜,固定捐赠就不会停止。
联想到张文安的职业,似乎这个举措也不算反常。云少锋把文件整理好,重新放回袋子中,然后将视线转移至车窗外,看着逐渐由高楼大厦过渡为天桥绿树的街景,目光平静。
的士逐渐由CBD驶出,拐向森林公园的方向。沿途绿树成荫,走的是道路略显狭窄的单行道。此处平常多数是游人出入,虽然偏僻一些,但能绕道避开交通复杂的闹市区,毋需塞长龙。
同行的车越来越少。在的士驶入一个弯度较大的下坡时,路上就只剩下他们和后方的一辆深色私家车了。云少锋在后排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双腿略微分开,尽量使后腰贴在椅背上。随着预产期临近,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尤其是下腰背和双腿,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受着压迫。酸痛尚算可以忍受,但行动没有以往灵活,体力也让他觉得力不从心。
感觉也差不多了……云少锋的掌心贴在腹底,轻轻摩挲,回应着里面偶尔挥舞的小拳头。
下一刻,仿佛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近乎失重的惯性袭来,将云少锋整个人抛离座椅,几乎腾空。只有安全带尽责地紧紧将他拽了回来,粗糙的黑色带子将他的孕腹勒得生疼。
后方的私家车忽然加速追尾了的士,将他们的车撞得失控乱转。的士车头猛地撞上路边的护林围栏,前排司机位的安全气囊立刻弹出。
云少锋重重摔回到座位上,没有受伤。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夹杂着金属和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汽车骇人的警报。
此时,两辆车都冒着浓烟,地上有黝黑的轮胎拖行痕迹,轨迹混乱不堪。的士的车头已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