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若这孩子当真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只能是我与你兄长的孩子,否则……”
此语一出,厉长安面露哀伤,但很快又强打精神起来,满怀怜爱地看着他,“此事,明儿不必忧虑。只要你和孩儿能够平安,我愿意终身退让,屈居人下,只做孩子的小皇叔。”
这是上官明意料之外的答复,他讶异万分地看向厉长安,“可是,长安,这是你的亲生孩儿!让你看着自己的孩儿喊他人作父皇,受他人宠爱,在他人膝下承欢,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瞅着,远离着,以礼相待……这太过残忍了!”
“这些,不正正是明儿一直忍受着的事吗?”厉长安回望向他,眼眸之中难掩伤痛,“经过这么些年,我也算是看清了。哪有什么太平盛世,不过是一家子禽兽不如的腌渍事罢了。若我不能手握天下,那天下便无一处可供我容身。”
“……什么?”上官明露出了些许疑惑。
“皇兄愿意将这个孩子纳在他羽翼之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厉长安未有察觉他的错愕,仍旧说着,“毕竟他才是天下共主,至少有皇帝庇护,我们的孩儿终归能过上安稳日子。只要我时常进宫探望,能见到你们母子平安,孩儿长伴娘亲身边,替我为你解闷逗乐,你们二人弹琴写字,言笑晏晏……”畅想着日后美好光景,厉长安竟不自觉眼含热泪起来,“是叔是父,不过是称呼一句罢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和我的明儿,终于有我们的孩子了。”
“长安哥哥……”上官明投入他怀中,紧紧地拥着他的肩膀,将面容埋在他胸襟之间,“只要能助你得偿所愿,明儿愿将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
“说什么傻话?明儿能安好,便是我最大的愿。”厉长安轻拍他背,温柔安抚着有些焦躁不安的孕夫。他知道此刻上官明正是心思最敏感的时候,当年他怀着贤儿的头几个月里,动辄哭闹流泪,身上处处不适,比起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厉长安料他此刻背负着不小压力,更加事事顺着他的意,哄着护着,照顾细致,连绣冬都自叹不如。
身上挂着闲职,厉长安有了赖在宫中不走的借口,名正言顺地每日都来筱宛居探视。有了他的陪伴,加之太医悉心调养,各色山珍海味下肚,上官明的身子重了不少,腰腹日渐圆润,大人的脸色也好了起来。
在上官明有孕期间,本该由他负责的政务公文,都必须要另择他人负责。厉久和来问他心中可否有人选,上官明点了一两个苏家的亲戚小辈,令厉久和大为不解。
“这算是什么欲擒故纵、欲抑先扬的法子吗?这两个人与皇后时常来往,你是想借此举讨好皇后,让他对你腹中胎儿网开一面?”厉久和试图琢磨出他的心思,“你可别忘了,朕才是当今天子,不论是谁代朕拟书批阅,若朕不允,你的算盘也是白打了。”
“陛下方才所说的皆有道理,臣妾只是认为,陛下与其终日与皇后娘娘明争暗斗,互相揣测,不如直接用此事一探娘娘心意。”上官明沉着答道,“若娘娘当真有僭越之心,必定会趁此时有所行动,陛下只需留意这几个苏家之人上任后的所作所为,耐心观察便是。”
“也有道理,盛极必衰,他们若是有心扩张势力,必定会露出马脚。”厉久和赞同点头,传令依他意思提拔人员。
“还有一事,臣妾想请陛下恩准。”上官明撑着后腰,在厉久和面前缓缓行礼,“宫中人多,环境嘈杂,天气又热,臣妾日常身子不适,连躲在筱宛居中亦觉疲乏烦闷。请陛下批准臣妾,往京郊别院暂住,好安心养胎。”
厉久和听了,露出一抹冷笑,“你道朕不知道你心思?不过是想找个安静地方,和唐王双宿双栖罢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上官明正想继续游说,厉久和已站起身来,一边朝外走一边说着:“唐王每日往你筱宛居中跑,朕已是一只眼开一只眼闭,懒得说些什么了。如今你还打蛇上棍起来,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朕现在不追究你与唐王变着法子幽会,但还是莫要太明目张胆了的好。”走到门外,他又停下脚步,留下一句“你逃不出朕的手掌心,别再做无谓挣扎了”后,才摆驾离去。
上官明立在厅中,目送龙袍在视线中消失,而后狠狠一拳锤向身侧小几桌面,难遏怒火翻腾。如今他体质不同以往,一旦动气,胸闷气促和恶心作呕之感便一齐涌上,惹得他跌坐椅中,将不久前服下的安胎汤药统统吐了出来,把下人们吓得团团转。
“昭仪!你们几个,快,快去请太医!”绣冬冲小太监们大喊,又冲到上官明身旁扶着,替他擦嘴拭汗,端茶倒水,“昭仪感觉如何?放松些,绣冬这便去寻唐王爷。”
“不,不必喊他!”上官明却阻止了她,强咽下喉头吐意,猛喘一阵,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这种事情,告诉他,也只是平添他忧思罢了,于事无补。扶我进去休息片刻便是。”
两人和好之后,厉长安亦察觉到了,上官明终日留在筱宛居中,实在苦闷不堪。他自己为了起居方便,如今仍宿于留居多年的临月殿里,厉久和对此亦无所谓,随他喜欢。厉长安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