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皱巴巴的两个二十块,他现在已经顾不得是不是让攻和攻二看笑话了,再待下去就不是被看笑话那么简单。
受他爸冲着受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攻和攻二都是一凛,震惊地看着受他爸。
“你糊弄叫花子呢?说了每天还一百,找了俩小杂种来给你撑腰,就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吧?”
“上哪儿找一百去,我就会抢个小学生我还能抢银行?”
“你还敢呛?”
受他爸又把胳膊扬了起来,离得近的攻立刻伸手,但更快的是受,他把攻的手挥开了,他爸的巴掌还是实实落在了他脸上,打得他一阵耳鸣。
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虽然也是生活在控制欲极强的家庭里,但还从没见过这样像是宰杀什么的家暴场景。
攻二更是受到巨大冲击,他根本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一对父子,他觉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受压着声音,摆出一点服软的态度,说会去找个夜场的工作,给他个面子,就别在同学面前动手了。
受他爸哼了哼,皱着眉把钱收了,然后往沙发上袒着肚皮一趟,就睡过去了,受把攻和攻二往门外推,他本来关上门想躲回去的,但攻抓住了他的手腕,没让他走,还是一脸震惊又心痛的样子,再看看攻二,脸都白了,受觉得挨打受辱的应该是他们两个。
算了,就当可怜他们,给他们讲讲世界的多样性吧。
受跟攻和攻二一起下楼,就在楼下的馄饨摊坐下,点了两瓶啤酒一盘花生米,只有攻二带了钱,攻二付的帐。
受跟攻说,要是你刚刚出手了,不管是拦着还是帮忙,我之后会被打得更惨,老混蛋最恨人不给他面子,因为他是个没尊严的狗东西,外面没一个人瞧得起他,他要是在我面前还不能耍威风,还不如杀了他。
受说他妈在的时候就被他爸打,打急了,就跑了,跑了好多年了,走之前给他留了笔钱说好好读书,早点离开他爸,可惜他读书不成器,没法靠这条路远走高飞,他跟他爸一样烂泥扶不上墙,恐怕得一辈子烂在这里了。
受说你们都过得幸福快乐,不知道底层到底是什么样的,就这种筒子楼,塞了上百户人,一户挨着一户,哪家打小孩哪家叫/床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关系亲近吗?才不可能,天天有人吵架,这家把垃圾丢那家门口了,那家厕所漏水把这家淹了,这里面好多人乱搞,互相戴绿帽,有的生出来的都不知道谁的种。
就这一个筒子楼里的故事,把老婆打跑了的是最寻常的一个。
受这个晚上一口酒没喝,说了很多,直白得让他对面的那两个人彻彻底底无言以对。
受最后对攻说,我不能给你当鸡了,我还是当混混比较合适,我不怪你,你有你的难处,跟你有过一段我挺开心的,男人都搞过了,青春十分精彩。
然后对攻二说,你是我一辈子的兄弟,以后有任何用得上的地方,叫我。
受起身上楼,攻二站起来,一如既往心急就要闹出大动静,小板凳在他身后倒了。
攻二问,以后是什么意思?
受的背影这么看很单薄,那个背影沉默许久,转过来。
受撇撇嘴,无所谓地说,我这高中肯定读不完了,我就不该去那破学校,要不然……哪用跟你们扯上关系啊。
姜拓上楼了,周寻坐在油腻的小桌板前,伸出手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贺冬一直站在原地,抬着头看姜拓家的窗户,那里一直没亮起灯来。
失眠产物13
受那天之后就没去上课,在夜场找了工作,当打手。
后来班主任打电话来,让受不想读就别读了,一通日常辱骂,受就去学校办退学,班主任有点意外,骂过那么多学生,很少有人真的卷铺盖走人的,多少还是觉得不妥,说要见家长,受说你去烦我爸小心被打,班主任见过受被打成猪头的那张脸,就给批了退学手续。
受出了办公室,想了想,还是溜达回教室,想最后看一眼。
他去的时候教室里正在上课,物理课,正好攻二被叫上黑板做题,在黑板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车,幸好题做对了,老师放他下来,他一转身,就看到站在窗边的受。
受冲他笑了笑。
受穿过教学楼的走廊,最近流感爆发,走廊被用消毒水拖过,以前受最讨厌这个味道,现在却使劲吸了两口。
他又去操场晃了晃,女生在垫排球,男生在练引体向上,有个特别瘦小的男生一个都拉不起来,同学围着他笑,受认出那个男生,被自己抢过,他扒开人群走过去,把那个男生的脚放自己肩膀上,原地深蹲二十次,那个男生踩着他的肩膀,慌得不行,也不敢下来,只能僵硬地抓着横杆。
这画面诡异,但围观的学生不敢再笑了。做完了,受拍拍肩膀,又扒开人群走了。
他去了角落里的那个储藏室。
门没关,受一推就推开了,这时他便有了预感。
从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