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欢未偶(二)</h1>
晋宁本就容色妖娆,此时一袭月白轻衣虽是衬得她面若芙蓉,却也比平日严妆素雅许多。见她一袭轻纱,张景裕便垂下面去,却又瞧见她是赤足点地,玉白小脚落在青砖上,又稍稍向前挪了挪,只听得她轻笑道,“景裕哥哥觉着可还好看得紧?”
他甫一抬头,便瞧见她眼里得调笑之意,她明明有一双桃花眼,本就是及其勾人魂魄的。他定了定神道,“是微臣唐突了,臣适才听倩娘说起公主身体不适,这才决意进了重云殿,不想竟冒犯了公主。”
晋宁倒是不恼,又柔声道,“景裕总是这般拘谨作甚?我又不是那南山后的鹰虎,又不作什么吃人的勾当。景裕总是这般不待见我,倒让我不知如何自处才好了。”
张景裕心里冷笑一声,她贯是会使些小把戏来给自己添堵的,如今这般柔顺,倒真以为自己忘了她此前种种了?面上仍是不显,淡淡道,“阿宁也不必总是多想。”
晋宁倒是面露喜色,两颊生了些红云,更是大胆得偎上他,颇是温顺意思,“我就知道,景裕是不会真的生我的气。”
张景裕颇似无奈,浅浅笑道,“我今日来,是想邀阿宁乞巧日一同去游湖。”
晋宁拥着他,连着朱唇也快印了上来,她的身子倒是火热,连带着衣口也带了些起伏,他终究是稍稍施力推开了。他明明不甚用力,她却施施然得落在了地上,眼里也带了几分怒意,他颇是后悔,想要去拉她起身,却听得她冷声道,“张景裕,本宫竟是瞎了眼才会这般来讨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晋宁又朝门外气急败坏道,“阿灼,把他给我弄出去。”
还不待他辩解,阿灼便已冲进了殿内。她本是和玺夫人为晋宁亲选的近卫,自然是武艺高强。她手中的承烛并未出鞘,只是将它在张景裕身前轻轻一扣,倒让他白白往后退了几步,堪堪扶住了殿门。阿灼狠狠得瞪着他,这才搀起了晋宁。
晋宁见他脚步虚浮得样子,颇是嘲弄道,“早知你是这般不中用得人,也不知今上是如何思虑,竟然让我嫁给你。若是由我来选,便是那三军中随意挑一位也比你强。”
张景裕登时也就明白过来,不过又是一场戏弄,已是气结。她和自己一贯不对付,她明明最是瞧不起文臣,总嫌自己阴柔,少了些征战沙场得的凛然之气。好些时刻,他眼色森然,好容易才挤出来几个字,“晋宁,你且瞧着,我若是再寻来你府上,便让我做了那府门口的一对石狮子罢。”
晋宁听得此话,倒是灿然一笑,“张景裕,你上回可也是这么说的。”忽又抚掌一笑,“要我说,你不日日去寻你那盼娘子,便作那石狮子也不如的龟丞相罢。”
张景裕果真又同被踩着了尾巴一般,真真是七窍生烟,一张润白小脸也作了青色,他向来是吵不过她的,那便也好,不需同她这般浅薄之人计较,便哼了声拂袖而去。
那倩娘适才瞧着殿内气氛还算和美,也就离去了,谁曾想这张侍郎又被公主气到这般田地,她倒是颇为疑惑。不过转念一想,哪回她不是气的张侍郎落荒而逃,便是拳脚功夫也不比他差。可公主又下令她们不许相送,自是立侍一旁,无人敢前去搭话。
晋宁见他那般狼狈,倒觉得稍稍解气了些。此前在校场他竟拿自己同那盼娘相比,言语里也尽是轻视之意。她的确比不上那盼娘妩媚生姿,顾盼生辉,也毕竟是堂堂公主,岂可与那娼妓相比。晋宁稍稍抿了口清茶,复又笑道,“本宫有些乏了,你们都且退下罢,不必再守着了。”又向阿灼道,“阿灼你守在殿外即可。”
阿灼应是。
一时间殿内也沉寂下来,只闻得窗楹下秋蝉鸣与那清茶一滴落在案上的声息了。晋宁倒好似想到些有趣的玩意,复又将那杯盏斟满,缓缓起身放轻了步子行至那翡翠屏风旁,只稍稍一顿,便施力朝着那人影尽数泼了出去。
齐衍虽早已瞧见她蹑手蹑脚得样子,可隔着重重纱幔,也未瞧得仔细,终究是躲闪不及,平白教她泼了一身茶水。他也知晓她性子,自然并不生气,只接过那杯盏扔在一旁道,“阿姚就是这般为我接风洗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