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风俗开放,不忌和别的部族或是国家通婚,但对于夫妻俩生儿育女的问题就没有那么好说话,在这一点上大概全天下都是一个样的。
萧然之所以没遇见什么风言风语是因为休戈手握王权,雷厉风行,早就把那些乌七八糟的进言掐死在了襁褓里。
当年萧然从崇关代嫁到北原的事情坐实,虽然无人敢说一个不字,可也的确有人暗中跟休戈说总要给王族续个香火。
进言的内容大致相同,萧然可以稳居后位,也没人敢逼迫休戈再纳妃嫔,那群相对古板的长辈们只是希望他找个女子生个孩子,这样一来日后好歹有人可以继承昭远宫城里的王位。
在萧然跟着他进昭远城之前,那些提出过进言的人都被他统统收拾利索,休戈总是看上去仁德宽厚,可真正出手的时候却是极其果决。
他不会以一个续香火的理由去糟蹋别家姑娘,更不会对萧然不忠,最重要的是他决不允许这些不中听的话污了萧然的耳朵。
可海力斯与他的境遇不太相同,他父母过世早,族中长辈对他多有照顾,再加上他的部族是王室旁支,照顾过他的长辈多是颇有威望和地位的人,即使他官职显赫备受休戈青睐,也终究是礼让他们三分,
换句话说,以休戈的地位没人敢给他和萧然半分委屈受,而海力斯则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境遇,长辈的提点和问询他不能直接拒绝,顺带着也会让何淼淼跟他受些委屈。
萧然用了快半个时辰才从何淼淼断断续续的语句里把事情的大概拼凑出来,今日早些时候海力斯抽空去拜会族里的长辈,她闲来无事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海力斯与她成婚一年有余,部族里的长辈逢年过节的就愿意旁敲侧击着问他们何时生育子女,她自己倒是早早的就有了这么打算,只是尽管他们两个没少胡来,她的肚子就是一直没有动静。
恰有其他族人的幼子小女在厅堂里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玩,有人便趁此机会又提及了这个话题,她本身就是洒脱心性,不拘礼数,见有人这么问,起先还笑嘻嘻的说着自己也喜欢小孩子,日后肯定是至少要生一对儿女。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席上长辈别别扭扭的咳嗽声,何淼淼也算是玲珑心思,她娘亲当年便是因为生过她之后再未生育才不停的被本家诟病,人大多是有逆鳞的,她的父母便是她心里谁也动不得的那根刺。
何淼淼在北原国中连休戈都不忌惮,就更别提一个区区老头,她柳眉一竖立马感知到这场谈话并不是出于什么善意的目的,她对这种话题反感之极,即使知道很可能有曲解的成分在,她也无法心平气和。
可就在她皱着眉头马上就要开口回击的那一刻,海力斯按住了她的手。
一贯温文尔雅得不像是个北原人的海力斯神色平和,他开口说了一句任何男人都说不出口的话,当着自己大半叔伯长辈的面,坦然之极的承认是自己没法生育。
何淼淼蜷坐在寝殿正中的兽毯上,手里攥着萧然塞给她的干净帕子,洁白柔软的面料是崭新的。
寝殿的物件由休戈归置整理,毕竟萧然的衣物都是他天天忙活着帮忙穿又急三火四的扒,所以萧然费了好一会功夫才从角落里翻招出来这么一条手帕。
“你确定他是在说谎吗?”
萧然盘膝坐在何淼淼对面放轻语气开口问道,以往都是何淼淼像个小疯子似得缠着他闹,眼下的情境实在是让他举步维艰。
他怕自己不够聪明委婉再戳中人家姑娘的伤心事,又怕哪句话说得不对挑拨了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萧然小心的要命,他欠身离何淼淼近了一些,连休戈都鲜少享受过这么细声细语的待遇。
何淼淼肿着眼睛点了点头,她能笃定海力斯说的是假话,他们相处那么多年,海力斯每次说谎的时候左眼的眼角都会下意识的抽动一下,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细微习惯,除了她之外,海力斯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宁可拿这种事情撒谎也要掩盖的事实往往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何淼淼脑子里乱糟糟的浮现着杂七杂八的想法,平常的精明聪慧全都无济于事,最终只能在半室唏嘘半室愕然中落荒而逃。
“我去帮你弄清楚,别哭你先别乱哭,我马上就去找他问清楚,你别哭别哭了,好吗?”
萧然伸出手去拍了拍何淼淼的背,他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姑娘家离得这么近,礼数被他抛在脑后,他欠身去跟何淼淼贴到面对面的距离,一边替她擦去眼泪一边柔声开口。
萧然骨子里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他还特意又找了条帕子替她擦去了脸上那些被泪渍晕染开的粉黛,女孩家的肌肤吹弹可破,萧然万分谨慎的帮她擦拭,生怕弄疼她半点,一时间紧张得连指尖都在发抖。
何淼淼红着鼻尖满面泪痕,她顺着萧然的动作仰颈抬头,轻软的布帕蹭得她面上发痒,她下意识皱起了整张脸,喑哑的啜泣声因而稍微止住了一些。
海力斯被休戈召进了宫城,萧然刚出寝殿巴布就来跟他禀报这件事情,想来是休戈怕他折腾一趟,于是索性直接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