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壁障停在虹蕊山脚,恰恰把山上所有狐族全部困在阵法之中,绝了它们的后路。
堪堪抵达仙人岙的狐双大吃一惊,发怔地看向逼至身后不远处那道萤亮的光壁,瞪大双眼愣在了原地。
阵内众狐被仙气制压,全都伏倒在地。一些妖行还不够的年轻狐狸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只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相较于它们,见过些大场面的老狐狸们倒是仍挺直腰脊,坐在地上。
老黑狐眼看情势瞬间颠倒,尖脸上虽无太过变化,心中却在暗暗叫苦。
天地巨变的瞬间,老黑狐就意识到了。
——那只老实巴交的小黑狐,竟骗了它。
这也怪自己过于松懈,急着打破阵法,才会上当。可这几百年来,何曾见过那只杂种面不惊心不跳地说过半句谎言?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它却演了一出这么好的戏。
红狐、灰狐与苍狐的三位长老此时恐怕都正吹胡子瞪眼,着急万分吧。
仙家圣气于妖物,那便是一种毒液、一种钳制,天生的相克。哪怕对方只是个身怀数百年修行的小仙者,老黑狐尚不敢保证自己能与之抗衡,更何况是这名在华明灵君手下修炼了数千年的仙君。若白银霄打破过往惯例,狠下杀心,今日聚于虹蕊山的狐族必然会被屠尽,全军覆没。一个不舒心,就连未参与此次围剿的其它狐族都会被他赶尽杀绝。
老黑狐看了看周围已被仙气震慑得不得动弹的众狐,暗自长叹。
三千年前,白银霄屠尽银狐族。而今夜,同一惨剧就要发生在整个族群身上。一步错全盘皆错的道理它当然懂,但不曾想过,造成这一局面的,竟是一只被当做弃子的杂种。
正这么想着,一道仙气竟扑面而来,直击它的命门。老黑狐猛一闪身,堪堪躲过,心中惊疑不定。
“……老狐狸,你怕吗?”
果不其然,那便是白银霄乘风而至。只见他银发翻飞,金纹闪烁,面带微笑,好不轻松惬意。
而他手中那把银剑,正是杂种适才叼着的那把。
老黑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银剑,恨恨道:“果真不愧为白银霄……骗杀银狐族不止,今日竟还骗了一只小小黑狐,陷我整个狐族于绝境。”
“骗?哈哈,说得真好……”白银霄笑了笑,随手耍了个剑花。几道银光直冲林间,下一瞬间,便是数声惨叫。狐血飞溅,没入黑泥。
白银霄收回啼鸠,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
他淡然道:“我并未骗它。骗它的,不正是你们这些至亲吗?”
顿了顿,白银霄声音一沉,已露杀意:“老狐狸,你知道它当时是怎么想的吗?如果你不以它祭剑,那它就会把长剑的秘密实诚相告。那只笨狐狸心存一丝妄想,只求能得你这位大长老给它一条生路,看看你会不会给它一条生路。——那只笨狐狸给了你选择,你却……”
老黑狐闻言一怔,随后终于一丝不忍地低下头去,老眼微阖,看似悔恨。
白银霄冷笑:“怎么,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还能在我面前凑效吗?不过是个千把年修行的小鬼,也敢在本仙君面前装模作样?你以为你装出一副后悔不已的模样,本仙君就能放你一条生路?”
被戳破谎言的老黑狐脸皮够厚,倒也是镇静自若,漠然道:“事已至此,悉随尊便。”
“悉随尊便……说得好。悉随尊便……”
白银霄喃喃道,朝老黑狐走了一步。
他浑身火辣辣地发疼,像是皮肉快要分离,简直是剜心之痛。
除了怜悯那只笨拙的狐狸,更大的原因却是因啼鸠内的狐血不纯,未能压制他心中所有负念,仙者纯粹之躯被微弱的妖气由内而外细碎啃噬。白银霄拼尽所有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压住了自己痛苦的表情。
本就不完整的仙身,加上压不住的暴戾与杀意,两者间的碰撞简直是要撕碎他的躯体。
哪怕如此,白银霄也不打算以虚张声势让事情告终。
醒来的那瞬间他便想好了,哪怕要拼个元神尽毁,也要跟这群死性不改的狐狸同归于尽。
白银霄冷冷看着眼前的老狐狸,缓缓地举起了啼鸠——
“主子——!!”
“……”
一声尖锐的悲鸣由远及近,适时制止了白银霄的杀戮之举。
随着野雀儿的跑来,手上的啼鸠也开始微微颤动,跟着悲鸣起来。
白银霄缓缓回头看去。
躺在野雀儿怀里的,是一只黑色的毛团。一动不动的毛团在不久前,还是一只笨拙的狐狸。比他这三千余年里所见的任何狐狸都还要笨拙,简直蠢得不像一只狐狸。浑然不知自己的隐匿尚未成熟,也不知自己的谎言有多蹩脚,更不知自己早就被骗得团团转,只是傻傻地……笨拙地待在自己身边。
三千余年了,白银霄从未与同族如此亲近过。
“主子!季肖他……!啊!”少女抱着黑毛团,走在泥泞的小道上。到他跟前时一个踉跄,摔倒在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