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气,跳下了马车,跺着脚,将手插在袖子里,“周大叔,周姑娘多谢你们,平安在此与你们告别。”
“张家兄弟,你身体能行吗?”周大叔穿着雨蓑,坐在马车上担心的望着眼前身体单薄的后生,“要不,我们再送你一程,把雨蓑拿去穿上,天寒小心身体。”
“不碍事,前边再走一二里地便是到我家了,这点雨算不上什么,周大叔你们也无需多送我。”平安拒绝对方的好意,叩了叩手便离开。
“那好,平安,记得来小安村看望你周大叔。”
周大叔与周姑娘是平安离开山谷的第四天相遇的,当时父女二人赶着马车回家乡,见平安身体虚弱却偏偏独自一人行走荒郊野外,正巧他们的家与李家村相隔不是很远,便伸出援手,让平安坐上马车一同赶路,一路行来又遇见三个地痞无赖纠缠周姑娘,结果看是虚弱的平安却轻易将三人打败,有了这一番事情,平安与周大叔关系更和睦,所以到了这里告别,三人也是依依不舍。
平安告别后,朝着他魂牵梦萦的家乡走去,近乡情怯,每走一步平安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激动。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到底要向着怎样的未来走去,滑过他身边的是那一个个熟悉而陌生的人,踏在他脚下的是一块块熟悉而陌生的路石,晃过他眼睛的是一间间熟悉而陌生的房屋。
人群匆匆从平安身边经过,没有注意到他,他也没有注意到任何人。
“翠玉姨。”这个熟悉的声音,让翠玉全身一震,过了半天才反映过来,嘴里忍不住叫道:“平安少爷。”
“请,别回头。”声音有丝犹豫,更多的是恳求。
平安不愿意翠玉见到此刻他的样子。
翠玉没有动,她知道自己那不听话的少爷就站在自己身后,“平安少爷,你这一年去那里了,大家都不知道你的踪影。”
“翠玉姨,我求你一件事。”
翠玉沉默了,过了半天才道:“我依然没有原谅你,不过你若是知道错改了,就回家吧!老爷虽然现在还在生气中,但终有一天会原谅你的,毕竟你是他的骨血。”
平安望着眼前瘦弱的身影,鼻子有些酸楚,苍老不知不觉已经爬上了翠玉姨的脸,才不到四十岁却已经有五十岁的模样,想要搂住对方肩的欲望被硬生生的压制住了。
“翠玉姨,我知道我辜负了你的愿望。但翠玉姨,你能答应我帮我一件事吗?就算我平安这一生最后一次求你。”
翠玉轻声叹了一口气:“你说吧。”无法抗拒平安恳求。
“请你代我对父亲说一声,对不起,我不能报达养育之恩。请你代我向哥哥说一声,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任性。”
腿重跪在地,头重磕在地,一磕谢父母生恩,二磕父母养恩,三磕谢父母教导恩,白发苍苍的父亲,儿子不孝,只有来生报答你的养育之恩。
翠玉一直未回头,身后每一声重磕仿佛都磕在她的心中,磕得她肝肠寸断般揪心,至到身后再无了声息,回过头望着空无一人的小巷子只在地上放着一个钱袋,捡起钱袋打开来看,里边放着些碎银和一只精致珠花簪,翠儿终忍不住痛哭。还记得那年小小少年尚且年幼,便会知道牵着自己的手,贴心道:“长大了,我给翠玉姨买珠花戴。”
只是岁月流失,那小小年少已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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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面对着那面熟悉的大门,伸出了颤抖着的双手,用力推开了那道门。
“怎么会这样。”平安诧异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满目破碎的房屋在雨夹雪的寒风中,分外荒凉,发黑的屋梁说明着曾经有过的火灾。
难道是出大事了,我回来迟了。这个想法,让平安只感觉内心一阵慌乱,扶着墙壁心中悔恨。
“他们早已经搬离了这里,住到道须山中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平安背后传出,回头一看,平安却愣住了。
一位女子站在身后,清瘦的面容,曾经出现在脸上的傲气已经变得了委婉动人的柔韧之色,看着转身的平安,眼中的惊喜突然变成了惊悸甚至有一丝的心痛。
平安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位是吴琴却又不像吴琴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这个女人的感情,平安说不出是恨还是厌恶,只感觉与对方的相遇以及冲突像是一种冥冥中的安排,挣扎却摆脱不了。
而经历了曾经无数次折磨的自己,早已经忘记了对此人任何的感觉,也许这就叫做麻木状态。隐约中平安依然能体会如遭遇不幸命运的磊北那时的感觉,爱恨仿佛离得很远。
吴琴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捂着嘴,摇着头,表情无法置信的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平安站直了身体,像是回答又像是提问:“你怎么变成这样?”
吴琴没有说话了,脸上闪过一丝的明白,却让脸变得苍白,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平安慢慢的走出了门,向着村西走去,与吴琴擦身而过。
“你不要去。”吴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