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前夕</h1>
方玲突地笑了,那笑容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绽开一汪春水,邢建华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羞恼,涨红了脸问她:“你笑什么,我不就是说想给你们娘几个拿点饭来吗?”
她还是笑个不停,最后简直笑弯了腰,缓过来以后直视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你怎么还是跟几年前一样傻,简直傻得冒泡。你说你自己不会做饭,难道我也不会吗,非要冒着这么大的雪走那么远的路,你自己就说说你傻不傻。”
被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直视着,他不由得别开了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好,粮食就在橱柜里,你去做饭,让我来尝尝你方大厨的手艺。”
她下了炕在屋子里忙前忙后,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那窈窕的背影,试探着用一种十分轻柔的语气,仿佛是怕惊醒了她内心中那沉睡的过往,问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她停住了正在揉面的手,头也没回:“这一切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吗?我男人死了,我的工作没了,一个人根本养活不了这几个孩子。”
他不敢再问了,踌躇着:“家里也只有一张炕……那你们娘几个住这儿,我去兵团跟男知青们挤挤吧。”
这话一说出口,方玲就扔下了揉面的盆子,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里吐出了一句:“傻子。”他顿时面红耳赤,老老实实坐到炕上跟小安宁说话,也不提要去兵团的事了。
小安宁已经快五岁了,是个特别聪明可爱的小女孩,邢建华同她鸡同鸭讲地说了一堆废话后,凑在她的耳边悄悄地问她:“那个哥哥是谁呀,是你的哥哥吗?”同时用眼神示意她看向那个孤零零蹲在炕脚的男孩子。
小安宁特别老实:“就是哥哥,是我的哥哥。”
“他叫安鹏,是安陆大哥的遗腹子。他妈改嫁后就过继给安陆了,所以也叫安陆‘爸’。现在他亲人都死绝了,他妈也不要他,只能跟着我了。”
方玲一开口就把邢建华吓了一跳,他有点讪讪的,不敢再讲话了,那男孩转头斜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点桀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
方玲没过多大会儿就把饭给做好了,招呼着邢建华摆炕桌端菜端饭。家里头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炕桌上只有一些玉米面的饼子和老酸菜,但这些对于已经饿了一天的孩子们来说,不亚于美味佳肴。连睡在襁褓里的小宝宝都吭吭唧唧地醒了,饿得直朝妈妈的怀里拱。
邢建华被吭叽的小宝宝吸引,看向了方婷那鼓囊囊的胸脯,还有那虽然穿着棉袄也依旧显得十分纤细的腰身,不由得咽了了几口唾沫,别过脸去。方玲被小娃娃拱得有点心烦,转过身去解开自己的衣襟给小娃娃喂奶。
他低着头听着小娃娃咕咚咕咚的喝奶声,快被自己脑海里所幻想出来画面给弄疯了,下身也隐隐有些抬头的趋势,忙端着他们吃剩的菜盆饭碗去了灶台洗刷,为了掩饰一番还正儿八经地坐在灶台前,准备烧一大锅水来洗漱。
等她们娘几个吃过晚饭,收拾好炕桌,他殷勤地端着一大脸盆热水来请她们洗脚。方玲招呼那个叫安鹏的男孩先洗,但是他倔强得像一块石头,费尽口舌也拿他没办法,她生气了:“你不洗那你今晚就别上炕,就睡在灶台前的柴火堆上好了,那里还暖和呢。”
安鹏不说话,真的躺到了灶台前的麦桔梗堆里,那些本来是拿来引火的。
方玲的一口气被梗在了心口,憋得说不出话来。小安宁倒是很有眼色,看自己哥哥这么不争气,就自己拿小手轻轻地揉着妈妈的胸口,把她妈妈的心都给揉化了。
邢建华小心翼翼地拿着一床被子塞给了安鹏,毕竟夜里炉子里火烧的再旺,也保证不了不会冻死人。
这样又一个问题来困扰邢建华了——家里只有两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