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一支冷箭从何射.出,锋利箭尖迎风穿破轻盈柔软的大袖衫,直然擦伤月泠已在弦上的手臂。宁遥下意识地往后躲,只觉身子沉沉地往下坠,她紧紧环臂护住腹部,紧闭双眼准备好承受疼痛时,她落入了一个宽厚温热的怀抱里,鼻尖似有熟悉的薄荷瑞脑香气扑来。
怎会有男子的衣角在身侧出现?宁遥吃力地抬头,眼风稍稍一斜,瞥见一带天水之青悠扬如风,她彻底心头一松。
顾南衣揽住宁遥,将人护在身后,着人将月泠扣押住。而殿下御林军林立,将昭庆殿拦的水泄不通,宁齐手握圣旨正要下令举兵逼宫。
“宁弈杀君弑父,本王勤王救驾,御林军捉拿宁弈党羽,当场绞杀!”
“乱臣贼子!”宁遥手忙脚乱地握起长剑,恨意地望着得意忘形的宁齐。御林军丝毫不留情,前卫军猛烈地和宁霁同御前侍卫们缠打在一起,赵渊同顾南衣宁遥死死地守在昭庆殿大门,所有人都仓惶惶恐地缩在一处。
空气中着挥之不去的汹涌着的暗红色的血腥气味,宁遥惶恐地望着殿前血流成河,尸体横遍,她的呼吸愈发急促,眼神下满是恐惧。顾南衣旋身挡住宁遥的视线,将人拦入怀中。他紧紧揽住宁遥,柔然地抚摸着她发梢,宁遥狠狠抓着他前胸的襟裳,握着长剑的手臂抖索着只举不起來,满心满肺皆是悲痛。
“没事,有我在呢,都会过去的。”
顾南衣伸手握住她手里自卫的长剑,一字一句郑重地宽慰道。宁遥心里恨极了宁齐,恨极了这尸骨堆砌,毫无良心骨血可言的宫城,但当她真正目睹手足厮杀的一幕,心里的悲痛顿然分崩离析,难以言喻的痛楚堵在了心口。
“父皇——————”
正当辛子砚同姚扬宇淳于猛携金羽卫前来救驾,和宁齐等人纠缠对峙时,悲痛和悲泣从昭庆殿中传来,响彻九霄,大门霍然打开,迎面照来的火光映入宁弈饱含泪光的双眼里,双目空洞如深渊。
“圣上遗命,着六皇子宁弈,入承大统。”
宁遥似摧枯拉朽一般软倒在顾南衣的怀里,她惊愕地望着冷寂宫门,整个人如冷凝了一样,僵在那里。
“陛下亲口册立十皇子为储君,宁弈,你当真敢矫旨。”辛子砚扬一扬脸,目色冷冷地看着宁弈。
宁齐猛地抬起头,惊怒交加地瞪住宁弈,几乎发疯斥道:“你刺杀先帝,本王与你不共戴天,绝不承认你这个盗国之贼!”
宁弈目光定定地落在殿下众人之上,冷冷一眼扫过去,语气森然道:“朕定会查出刺杀先帝的凶手,必按天盛律例裁处。”
“众臣叩拜新君!”
宫城下悬着无数盏水红灯笼,映着地上暗色猩红一片,暗红到有些红到惨淡的凄凄意味,夜静静的,四面里的微风扑到脸上如刀尖一般刺痛,宁遥强忍着悲鸣,撑着身子从顾南衣怀中直起来,转身面前宁弈,不疾不徐地严正地伏身叩拜道: “臣妹叩拜新君!”
随而宁霁亦跪下,“臣弟叩拜新君。”
宁弈微微颔首,稍稍平缓着急促的气息,面色肃然地望着一一伏拜的众臣。皇城里夜色浓浓,虚影重叠的宫墙将人困在深井中一般,所有的恨意与怅惘,终于在宁弈登基继位那一刻彻底结束了。
所有的恩怨,真的可以就此放下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这个家还是因为权位彻底支离破碎了,嘴上说着恨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宁遥心里何曾不渴望兄友弟恭,姊妹和睦呢,可惜生在了皇家,爱恨从来由不得自己,好在她遇到了顾南衣,她悲惨生活里唯一的光亮,如果没有顾南衣,宁遥或许就是下一个宁齐了。
我几乎花了很多文笔描写宁遥的成长,和顾南衣的感情发生的很平淡。顾南衣则是宁遥生命里的意外,他能抚平宁遥心里的仇恨和冲动,一辈子为别人而活的宁遥第一次想叛逆地爱一次。顾南衣和宁遥都是这场战争里无辜的牺牲者,所幸的是,他们选择离开,彻底和是非告别,真正地在一起了。
不善言辞,冷冰冰呆呆的顾南衣到底哪里吸引了天之骄女啊,可能只是因为一些些很细微的举动吧?吃了很多苦的宁遥,只需要顾南衣一点点温暖就能满足了。
第42章 第42章
宁世征驾崩于昭庆殿,三日后,新君宁弈于先皇灵前继位,登基大典便安排在承明殿举行。登基大典的当日亦是册封朝臣六宫的盛典,册封十皇子宁霁为王,食邑万户,宁遥为长公主,赐号懿德。
宁弈原本想为宁遥另开长公主府,宁遥便以孕中不宜操劳推辞了,再多的荣华富贵,不过只是披着锦衣华服的孤魂野鬼罢了,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顾南衣回了魏府探望凤知微,风华不再的魏府已然破败不堪,沉静在新君继位举国同庆的一片热闹之中,一别经年,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房里偶有晨光筛入,光线昏暗,看了片刻,顾南衣方才借着门开的光线瞧见凤知微的身影。凤知微坐在窗台下,手里握着一支被掰断的木簪,她一身丹朱团花纹襦裙,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