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寒到议事堂时不算太晚,教内长老还没到齐。也不知道萧秋容给他安排了个什么样的伤,几个堂的堂主向他道好时都拿可惜了的眼神看他。
他真想问问自己怎么可惜了。
“秦易寒我还以为你死透了呢。”
秦易寒皮笑肉不笑地转头:“陆明兄,生死由命,可能我命不该绝。”
来人是通明教左护法陆明,个子不高,其貌不扬,但武功卓绝,年少从演武堂脱颖而出拜入教主门下。
陆明恨秦易寒恨得牙痒痒,这个教主不知道从哪捡的弟子从蜀南回来之后,在千韧山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可谓混得风生水起,一直压他一头,人人只记得千韧山有个仪表堂堂的右护法,不知道护法原是有两人。
陆明上下看了秦易寒几眼,脸还是那张虚伪的脸,没病没痛的样子,跟几日前在臭气熏天的医舍里截然不同。虽不爽但又想起传言秦易寒这王八蛋是与人欢好时受了伤,伤哪了自是不用言说,心里又快活起来。
“秦大人,今日有人见你在茶舍与一个小倌亲密无间,怎么,你的那些姘头还没跑光啊?”
秦易寒心里冷笑,这位左护法的手管得可真宽,但这话听着又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不劳陆大人挂记,秦某一向洁身自好,还请陆大人别当众造谣。”
陆明颇为无语地冷哼一声,秦易寒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那么让人恶心。
说话间教主来了,整个议事堂杂乱的人声纷纷噤声。
凌飞志年近五十,面色威严,展了衣袖入上座,各位长老堂主也跟着左右入座。
秦易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闭关多日的教主,脸上看不出分毫闭关之前,在众人面前一度走火入魔失控杀人的疯狂。
各堂主长老起身汇报教内各分堂近日来的事务,以及各处传来的消息。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到挂在长生崖下的凌今瑜,在整个通明教,凌今岑大婚之日被杀一事已经了结了。
“护法。”凌飞志突然出声,打断了演武堂主的话,目光看向秦易寒,“你的伤可好些了?”
秦易寒抬眼,陆明在他旁边不知道在嗤笑什么,他只当是有病没药医。
“多谢教主关心,属下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这些时日实在分不开时间管千韧山的诸多事务,想必陆护法这段时间定是辛苦不少。”
陆明盯了秦易寒一眼,而后起身道:“不辛苦,只是自教主闭关以来,秦护法终日不见人影,可谓玩忽职守。今日还带了名身份不明的人到自己的院子,秦大人不知千韧山不能有闲杂人等上山吗?”
秦易寒心狠狠一跳,当众人面打他小报告这种事也只有陆明这个肚量狭小之人能干得出来,偏这报告又好巧不巧打到他藏的小少主身上,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秦易寒起身解释道:“属下以为调教一名雏妓,趁年节将他送去锦官城齐大人府上,也是补了我们之前在府上损失的一名探子。”
凌飞志皱起眉:“年节将至,当谨防各方势力渗透,你身为护法更应慎行,万不该将人带至千韧山。”
“是属下失职了。”
“罢了,今晚就处置了吧。”
“是。”
凌今瑜在梦里哼哧打了个喷嚏,梦见秦易寒在背地里说他坏话,气呼呼地把被子裹得更紧。
“这个、林夫人的寿宴按照以往的惯例,流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被打断了汇报,站着尴尬多时的堂主这时插进话来,“只是不知道林夫人身体状况如何,这寿宴之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调整。”
凌飞志沉默片刻才说了一声无事,秦易寒难得从凌飞志从不露声色的眼里看出一丝闪烁。
从前年节的议事,林夫人都会一同入主座,而今年那左手边的位置上只备了一盏早已凉透的茶水,林夫人未见出席。
议事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新换了灯烛,外头冷风吹得猎猎作响才结束。
议事堂外树上的红灯笼内的烛火灭了,众人皆陆续散去。
出了议事堂,路上几些人才谈起:“怎么不见林夫人?”
“是啊,有许久都不见林夫人了。”
“想是安心养胎,不便操心教中事务。”
“唉,说来也是作孽,现在教主后继全指望林夫人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了。”
秦易寒从人群中穿过,左右扫视了一番没发现陆明的身影,想是留下来和教主有事相商。
他倒是从没见着陆明有这么受教主重用,还是说十日前那封密信起了作用。
飞雪沾在秦易寒脸上,他在隐匿处蒙了面套了身夜行衣,运起轻功向轻风院相反的方向掠去。
十日前的那封密信原本是给他的,他虽未拆开看过,但内容也不难猜。
凌今岑死在通明教秘而不传的招式上,会的除了现在在他床上的凌今瑜就只剩教主凌飞志一人了。
今瑜该做梦也想不到他给谁背的黑锅,还是口只有他能背的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