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甄偏过头看着形容憔悴的路俊丞,双眼雾气昭昭。“你有哪里受伤吗?”
路俊丞摇头,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你是不是脑子也被打坏了,我以为你第一句会问你晕了多久。”楚甄想撑着坐起身来,但是上腹部疼得厉害,稍微一动就是一阵阵钝痛,他试了一下根本没坐起来,只能躺着说道:“能看见你就已经很高兴了,我晕几天又能怎么样呢。”
路俊丞的眼圈红红的:“傻瓜,就算你死了,你以为我会记你多久啊。”
医护人员从外面进来,路俊丞起身给他们让出位置,可他的视线一刻都没从楚甄身上移开过。韩晨曦跟在护士的最后走进来,胳膊打着石膏。他好像请减了不少,看着楚甄一言不发,但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等医生和护士忙活完了再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路俊丞重新坐下,韩晨曦站到路俊丞身后,好像守护路俊丞的人又变回了他。
暮光被几颗散射着微弱光芒的星子掩盖,病房里只开着床头灯,楚甄的脸色苍白,只有灯辉把他的眉骨和鼻梁打出阴影:“说吧,我听着。”
韩晨曦道:“是韩林。那天一共九个人,我来了之后当场死了四个。头儿没走,他一直在车库外等着我来接应。”
没人看到楚甄放在被子里的手从捏紧到慢慢打开,满手心都是汗。他半阖着眼,不知是在看哪里:“活着就够了,别无他求。”说完他停了几秒,嘴角微微一动,竟然像一丝笑:“我有话想单独和老板说,可以吗?”
韩晨曦脸色沉沉,目光在路俊丞和楚甄之间来回游移好几遍,最终转身走了。
门一开一合,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床头灯光是暖黄色的,衬得路俊丞眼下的黑眼圈极重,一向明亮的眼睛也雾蒙蒙的。他把椅子搬近楚甄,他们中间只有楚甄一条胳膊的距离。路俊丞双眸含笑,虽然及其牵强,到底也是好看的。
“你从一开始,就做着让我替你去死的打算吧。”
楚甄说着,口吻如常,轻得像在叙述别人的事:“醒来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以韩晨曦的身手怎么会有让我替他挡刀的机会。所以你们一开始就设计让我跟着你,以便随时做你的替死鬼。”他自顾自说着,也没想要路俊丞的回应,就像在讲给自己听:“能把你的身份和外表对得上的只有高阶上层人士,像杀手这种人是连见都没机会见过你的。之前总有不知道我们两人谁是老板的情况,而这正和你意。如果碰到这种你非死不可的情况,你就可以把我推出去了。”
那一条胳膊的距离宛如一条道鸿沟,路俊丞轻轻笑了一声,很好听,像落在水面上打着旋的羽毛:“你说的对,我确实不想死,尤其是死在这种地方。”他搭在床边的手拿开,放回自己的膝盖上:“一开始我是想让你替我死的,我真是这么想的。”
楚甄又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嘴唇干裂得有了血渍:“怪不得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你真爱我,可能这就是我的潜意识在保护自己吧。”
路俊丞听罢弓着腰到桌下拿水壶帮他倒了水。小半杯开水,他拿在手里晃了晃,又小心吹了吹:“别说你不信我爱你了,其实我自己都不信我真爱你。我没收心没定性过,没好好谈过一场恋爱。这要是放在以前,如果非要说,你可能就是我见一个爱一个的人里面我最喜欢的那个。”他弯腰小心翼翼把楚甄从床上敷起来,倾着身子喂给他热水:“我也一直这么觉得的,你和我之前喜欢过的所有倒霉蛋没有任何不同。”
热水化在破皮的嘴唇上有些刺痛,楚甄皱皱眉,左手压在肚子的伤口上以缓解疼痛——其实他也分不太清到底是伤口更疼还是胸口更疼。路俊丞耐心的一点点把水哺进去,声音里不知为何忽的染了一丝欢喜:“我本来想让你为我去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想让你活下去,即使代价是我死。”
哪段深刻的爱会离得开“沉重”这二字呢?刚醒来的瞬间楚甄想到了这个残忍又冰冷的事实,但紧接着就是他和路俊丞一起度过的这大半年里,这个人展现给自己的从来都是温柔和珍重。那不是假的,他看得出来——或许他是想让自己死过,但起码他后悔了。
路俊丞的声音如此温柔,目光带水,那是一双只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们一起好好活着,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心愿。”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好活着”竟然成了一件如此奢侈的事—-他们从未有一次心无旁骛的吻过彼此,也从未肩并肩坐在电影院里一起看过电影。这仿佛特别遗憾了,他们爱过一回,竟然都未曾手牵手在阳光下走过。
楚甄喝着水,喉结上下滚动,自嘲的笑意显得非常落寞:“我真的想和你一起过更安稳的日子,路俊丞,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路俊丞把水杯拿走,又倒了半杯热水,液面在微微颤抖,他好像手也有点发抖:“我还有最后一单生意没做完,等这一单结束我就请辞,离开北京。”当“离开北京”这四个字说出口的时候,路俊丞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笑盈盈的看向楚甄:“我早就想说了,今天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