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下学期时,乔扬已获得学业上的最好归宿。全学院保研的名额并非无二,但硕博连读就他一个。情场失意,总得有个出口让他得意。三月中旬,他在毕设之余开始替未来的老板干活。有个项目要到外地交流几天,老师问他想不想跟去长长见识。当然想,小太阳该是照耀四方的小太阳。
出发前几天,他给陈穆打了个电话,说到即将有可能的约面。陈穆去年一毕业就北上投奔他的主人去了,到现在两人同居已有半年多,乔扬一直没再见过他。就这么一个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同类,乔扬在心里是很把他看重的。听他说他终于和他的主人拓展出关系的新层次,乔扬简直比他还要欣慰。
“早就该了——拖到现在!”
“感觉也没多大变化,和原来差不多。”
“怎么可能?至少你们都彻底专一了。”
“他其实偶尔还调别人。”
“啊?!”乔扬惊出一嗓子。
“网上,不是现实。”陈穆解释,顿了顿,又说:“我有时看他调别人也挺兴奋的。”
乔扬实在不懂。不过他觉得陈穆自己懂就够了。陈穆不是糊里糊涂的人,不然他早在三年前就栽进去了。
“诶,上回跟你提的那人你真没兴趣?”陈穆这半年多还添了一个毛病,热衷于给乔扬牵线搭桥,也不知是不是他自己有伴儿了,看不得朋友单着。“人昨天还催我要你的号呢,我给是不给?”
“算了吧,我还是静静。”乔扬说。
“你都静多久了?你该结网了——为谁啊!”陈穆恨铁不成钢,“我跟你说,这人可是体育学院的,那身材没治了,我要不是有主了我都馋。”
乔扬一听就笑:“我换口味了你不知道?我现在馋你这样的。”
“靠,”陈穆也笑,“咱俩只能玩双龙头!”
“唉,这我还真没玩过……”乔扬装出一副被勾起兴致的猥琐腔,口头上吃陈穆的豆腐。
陈穆不当真地笑骂:“滚蛋。你满足不了我。”
两人胡闹几句,陈穆突然话锋一转:“说吧,你来是不是还想见那位?是惦记偶遇还是偷窥?”
乔扬哑住了。他总不能说他忘了陈穆现今生活的城市和彭旭是同一座吧?即便真没心没肺地忘了,他要去的交流地点就在彭旭学校的隔壁,他还想不起来?他心里偷偷藏了什么,连陈穆都糊弄不过,他还妄图糊弄自己。
“我真好奇你忘不了他什么,”陈穆的用词非常直接,“别告诉我全世界就他那一根屌值得你看上。”
乔扬愈发找不出话说了。他现在越来越难以说清他喜欢彭旭什么。似乎成了一种习惯,他想不出不喜欢彭旭的日子他要怎么过。感情这道题面前,他不是个好学生。他解不出这道题。若他能一是一、二是二地列出他喜欢彭旭什么,他或许早就可以反推出步骤不再喜欢,就是说不清,才忘不干净。
他故作轻松却很认真地敷衍了陈穆。能感觉出陈穆不信他的话,但陈穆没有继续拆穿他。这已经成为他们的默契。自从和彭旭断开他大哭过那一场,他对陈穆的友谊也多了一层分寸。这分寸倒不在别处,就在陈穆认为他没有必要因为一次挫败就拒绝展望新开始,而他嘴上深表同意,心里却始终不愿放下那场旧梦的“不领情”上。他得说他不是故意,他只是不想陈穆诚心诚意提供给他的那些陪伴与开导全成枉然,全被他糟蹋了。至少,他不希望陈穆这么觉得。
人长大了,或许对每一个朋友都会保持类似的分寸。乔扬想,这无伤大雅的分寸最终能使彼此把朋友一直一直地做下去。
乔扬懂陈穆的好意:用一个忘记另一个,在感情的世界里并不新鲜。都是俗人,办法能有多不俗?但他发现这办法对他无效。他只会越发地把其他人与彭旭做对比,然后越发无望地意识到所有人都不是彭旭。太内耗了。他要怎么向陈穆解释,对他来说,“不去想彭旭”远比“想彭旭”更让他筋疲力尽。左右都是累,他宁可没出息地想下去。
他有时会梦见彭旭。模糊的场景,模糊的对话,一切都似是而非。他甚至梦到过他们做爱,但醒来,他连个余韵也抓不住。他没敢对任何人承认,刚和彭旭断的那些日子,他曾冒出过一个极无耻的念头:不如就做彭旭背地里的那个。低三下四的求和消息他都拟好了,要点发送时,他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犯贱归犯贱,别毁自己!他庆幸他最后没有毁自己,也没有毁彭旭。万一彭旭“上钩的鱼不嫌多”,他该怎么看彭旭?
那天分手以后,彭旭没有再给他发过任何消息。但彭旭没有删掉他的联系方式,甚至假期里心血来潮加的那个同好群,彭旭也没有退。乔扬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对自己赶尽杀绝。难不成真像他说的“有空联系”?可他也没空啊。
乔扬也不敢有空。乔扬一直死死忍耐,逼自己一定一定断了再联系的念头。再联系能有什么好结果?要么彭旭不理他,消息有去无回,那就是说,他这颗心真的毫不值得被彭旭看见;要么彭旭理他,他们继续有来有往,可他们的关系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