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凌想起来了,面前这个男人是常常跟在程尧松身边的熟面孔,如果没有记错,他的名字应该叫吴复兴。
吴复兴走到一旁,小声在电话里跟程尧松讲明了情况,然后再次走回程见凌的身边,这回态度变得恭敬了许多:“见凌少爷,程总要跟您说几句话。”又瞪了旁边的寸头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人家把绳子解开!”
转眼间就变了个形势,寸头也只得听话照做,蹲下来从程见凌的小腿开始帮他解绳子。
吴复兴把手机贴到程见凌的耳边,程见凌吞咽了一下喉咙,叫了声:“大哥。”
程尧松和颜悦色地对他道:“见凌啊,真的是不好意思。本来今晚我是想找关望谈点事情,不过他做贼心虚,最近一直躲我,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叫人追到他那里去。哪想到我手下那些人不长眼睛,人都没看清楚就乱绑,把你给吓坏了吧?我听了都气得不行。你也真是,怎么大晚上的还带着朋友跑到关望那里去了?一不留心搞出了个这么大的误会。好了,我让他们马上送你们回去,到了家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改天大哥请你吃饭,给你好好地赔礼道歉。”
程见凌怕程尧松多想,不敢失言,只略略地讲了今晚出现在关望住处的理由:“今天下大雨,我和朋友被困在高铁站了。打了车,司机不愿去市区,我、我们没办法了,就想先去关望那里住一晚上,打算明天再回学校,没想到莫名其妙就被人抓了出来。”
程尧松听他说话时牙齿一直上下打颤,连声音都不太稳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冻的,便觉得这弟弟还真是有点可怜,话里也就带了几分歉意:“怪我,我也没想这样的,今晚是大哥对不住你了。这事别跟爸爸说啊,一个误会而已,解开了就好了。还有,以后离关望远点,他没安什么好心。你看吧,跟他沾上边的准没好事。行了,快回家去吧。”
“知道了。”
程见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总算能安心地喘一口气,甚至还生出了许多的庆幸来——幸好他那混账大哥是抓错了人,如果真是关望落在了他手里,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自己虽然遭了点罪,还连累了朋友,但能换得关望的安全,也算是件好事。
这时门口处突然传来巨响,是门被用力一脚踹开了。船舱里的四个人同时一惊,一起朝那边看去,在昏暗的光线里看见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
那人穿一身黑色,面上表情也晦暗不清,像天生的黑夜的归属者。他缓缓走近,一步步踩在那陈腐的木地板上,发出扼喉般枯哑的声音。
吴复兴睁大了双眼,认出那就是这回绑架的目标人物:“关望!”
关望心中一凛,他记得这个声音!当初他在邮轮上被人推下海去,落水之前听到的正是这个声音!
“哥!”程见凌一瞬间惊喜交加,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担忧而迟疑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吴复兴立刻转头对寸头喊道:“就是这个人!抓住他!”说完便发了狠地朝关望扑过去,却不料刚刚迈开步子,从门口处竟忽然飞来一枚子弹,精准地击穿了他的肩膀!他当即惨声大叫,因子弹的冲击力和剧烈的疼痛而往后跌倒在地。
程见凌和庄易阳同时吓了一跳,一起朝门口看去,只见那片阴影中隐约有个娇小的轮廓,仿佛是个女孩。
寸头也被这突然的一枪吓破了胆子,他看着关望越走越近,畏缩地一步步往后退去。他们这帮人虽然常年干些违法乱纪的勾当,但也不过是普通流氓打手,并不真害人性命,也从不摸枪。他想起守在外面的那三个同伙,拉开嗓门呼救:“老汪、阿飞、猪皮——”
“死了。”关望冷冷告诉他。
寸头胆寒地浑身一抖,竟是就此跌坐在了地上。
关望走到程见凌的面前,终于找到了他最疼爱的弟弟。程见凌此时像一个犯人那样被绑在椅子上,双手被反拷在身后,头发凌乱,在不足零度的湿冷雨夜里也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左脚穿着一只拖鞋,右脚那只不知所踪,大概在绑架的路上就已经掉了。他的左脸肿了起来,有一个明显的掌印,鼻子下面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因为穿得太少,被冻得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程见凌见到了关望,憋了一晚上的委屈终于全都涌了上来,颤着声音叫了一声:“哥。”
关望听得心都碎了。
程见凌,他最珍视的宝贝,连自己都从来舍不得弄疼他一下,现在却像个囚犯一样毫无尊严地任人欺辱。
他这段时间刻意跟程见凌保持距离,就是为了避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形。可他再怎么小心谨慎,也还是让程见凌平白受到了如此过分的虐待。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程见凌的身上,裹紧了他,又冷眼看向寸头,问:“钥匙呢?”
寸头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一小串钥匙,举高双手捧到他眼前:“大哥,是误会,是误会啊……”
关望一把夺过钥匙,走到程见凌身后打开了他的手铐,又把所有绳子都解开,柔声对他说:“见凌,先到角落里去,如果害怕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