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晋合终于听懂了,当即瞋目裂眦,胸口重重地起伏,颤抖着伸手指着关望,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
客厅里响起了一串惨笑,是程尧松仿若落入癫狂的声音:“爸爸,我就说吧,我就说吧……你当初偏不信我……哈哈哈……”
徐穗也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道:“怎么回事?关望,你跟着何湾?你到底在搞什么!”
不知是在关望刚进门的时候,又或者是在程尧松发出笑声的时候,程见凌和程心倩都已经悄然离开客厅了。
“不管是开赌场的、贩毒的,只需要一个人全部包揽下来,另一个可以继续过他的清白日子。”关望讥笑着来到那对父子面前,“不知道今晚我是能看到父爱如山,还是孝感动天?”
程晋合僵硬地跌坐在沙发上,竟然毫无半点犹豫就朝程尧松一指:“他去!”
程尧松立刻跳起来大吼:“不!你去!你这个老不死的!是你拉我走上这条绝路,你拿金河做诱饵让我给你卖命。我这辈子就是了当金河的继承人而活,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我为了讨好你,为了当这个继承人,不知道做了多少违心的事,差点还要去跟不喜欢的女人结婚!他妈的快三十年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连条命都不给我留吗?!”
徐穗痛哭着抱住了儿子,对着程晋合骂道:“你去!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人,你早就该死了!你这条老命凭什么要拿我的儿子去换?他还年轻啊!”
这场父子互相撕咬的闹剧让关望看得颇有兴致,他耸了耸肩:“看来是商量不出个结果了。那不然我打电话问舅爷,看看他是什么意见。”
这时程晋合突然从沙发上跃起,像只穷途末路的老兽般发了狂,一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一手从后面搂住关望,把刀锋抵在他的喉边,吼道:“何湾的人是不是在外面?是不是?你让他们进来!我要见何湾!”
“拿我当人质?”关望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没有用的,舅爷连你这个亲外甥都不在乎,怎么可能在乎我的命?你今晚就算把我捅死在这里,外面的人也不可能会听你的话。”
这时屋里突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子弹射中了屋顶吊灯的一枚灯泡,灯泡瞬间爆破,粉碎的玻璃朝四面散射开来。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徐穗更是发出凄厉的尖叫,三人一起看向了那子弹的来处——
程见凌握着枪,站在二楼的楼梯围栏边上,一字一顿地冷声说道:“爸爸,放开他。”
关望惊讶地看着他,开枪的人竟然是程见凌,是他那个一向柔软善良的弟弟。
程晋合看清了程见凌手里的那把枪,正是当初何湾送给关望的见面礼。他什么都明白了,他那两个儿子都背叛了他,关采凌的两个儿子都背叛了他!
“见凌,原来你也……”程晋合自嘲而凄惨地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不一样……”
“我和他当然一样。”程见凌面无表情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关望抬头望着他的弟弟,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程见凌,却又是如此的熟悉。当程见凌握着枪,用冷厉覆盖掉眼底的纯真颜色,话语中又夹杂一点恨意时,仿佛那就是另一个自己。
程晋合仰起头朝着一片虚无质问:“关采凌,是你回来报仇了吗?是你,我就知道你……关采凌,你厉害啊!”
“你没有资格叫她的名字!”程见凌又开了一枪,这回子弹打碎了茶几上的玻璃果盘,射击的后坐力带起了他重重的心跳,他把枪口转向了徐穗,狠狠地道,“还有你!他强暴了妈妈,还杀了外婆,那你呢?你当年为什么要把那些恶心的照片寄给宋引章,还污蔑妈妈勾引你男人?”
“我、我……”徐穗对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吓得腿都软了,情绪也濒临崩溃,“我嫉妒她!我嫉妒了她好多年……她什么都比我好,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明明傲得不拿正眼看人,偏偏到哪里都受欢迎。当年是我先认识宋引章的,是我先喜欢他的!宋引章被她勾跑了,后来连我的丈夫也被她勾跑了。为什么她就非得和我过不去,为什么我就非得一次又一次地输给她?我恨哪!”
程见凌怒不可遏地一枪打在她脚边,她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顿时瘫坐在了地上。
“那——”程见凌挣扎着问出了那个最后的问题,“那你又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名字?”
徐穗流了满脸热泪,用双手捂住了脸,低下头失声痛哭起来:“因为我也爱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客厅里的枪声太响了,那些关于恨与爱的吵闹也并不动听。程心倩一个人在房间里,把音响开到最大,交响乐从三楼房间里传出来,激昂振奋的旋律在整栋别墅里震荡,正是贝多芬第九交响曲中的《欢乐颂》。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关望很轻易就夺走了程晋合手里的水果刀,把它踩在脚下。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来到你的圣殿里!”
他又走到徐穗面前,拽着她的头发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