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分外冷,才十月初便下起了小雪。天灰蒙蒙的一片,炭火在炉子里燃烧的正旺,旁边小桌的玉瓶里插着的寒梅已经被催开了几朵小花苞。我坐在软榻上用金线绣着鹧鸪打发时间,没绣多久突然感到头昏脑胀,嗓子痒的厉害,拿着帕子掩着嘴角咳了起来。
“娘娘,您没事吧?要不去叫太医过来瞧瞧?”一旁贴心的宫女白芷忙过来轻轻拍着我的背为我顺气,满脸担忧。天气骤变后我的身体越发不好了,连一个小小的伤风都能拖好几个月不愈。久卧病塌自然圣宠渐衰,好在之前圣上对我还算亲厚,进宫两年我便位列淑妃,名分在那里,即使圣上不大宠幸我,日子也不至于难过。
我渐渐喘过气来,用丝帕按了按唇,对着白芷摆摆手:“那你去叫太医署的孙太医来吧。”
“婢子知道,娘娘好生休息会,婢子去去就来。”白芷怕我继续刺绣操劳,把我只绣了半只的鸳鸯收起来才匆匆去了。我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白芷是我进宫前的贴身丫鬟,我们从小要好,关系早已超出主仆。
那股熟悉的疼痛很快蔓延开,我忍痛按着腹部,不敢呼吸,没一会就满头大汗。好在孙太医来的也快,见我这幅样子怔了一下,马上拿出一个小瓶子,让白芷取出两枚止痛药喂我服下。
药喝下去效果也快,我还沉浸在刚刚钝痛的余韵里,白芷打来热水给我擦去头上的汗珠。
“娘娘,这……·”孙太医目露愧色,他照顾我很久,对我的病症也是颇为了解。他已经为我治病一年有余,可是我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孙太医请坐,这次本宫叫你来,是想告诉孙太医,本宫这病以后不用劳烦孙太医了,还请孙太医把本宫体内的金针取出来吧。”我柔和的对着他勉强笑笑。
“这怎么行!”孙太医大惊,他看着我,神色倒是笃定,“娘娘万金之躯,下官定当竭力为娘娘医治,娘娘切不可放弃希望啊!”
“这些日子叨扰你了,既然这个病这么难治,本宫也不想再继续受苦,不如听天由命,好好的把握剩下的日子。”我虽是笑着,言语却是不容反对的坚定。做出这种决定还是有些怕的,因为没人可以在选择生死上面依旧淡然,我的手微微的颤抖。
孙太医沉默着凝视我了良久,之后他半跪下来,握住了我的手,言语有些哽咽:“倩岚,是我没有用,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我一定会翻遍医书找出治愈你的法子。”
我有些尴尬,想抽挥手却被他死死抓住不放。白芷的神色也紧张了好多,她走到门口守在了那里。
“孙太医要知自重。”我的声音冷冷的,他也清醒过来,忙松开了我的手。
“你对我的恩情我自然是铭记在心的,但是凡事强求不好。”我叹口气,声音中带了几分哀求,“我也知道取出金针我活不过一年,但是雅儿马上要进宫了,我断不能让她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的雅儿两年前说过,她说她一定会进宫来陪我,和我好好过日子。她还说让我在宫里养的白白胖胖漂漂亮亮之后给她调戏,我答应过她的,怎能反悔?
孙太医死死的盯住我,他温润明亮的眸子里有点点泪珠,我不忍见他如此悲痛,移开目光,斩钉截铁:“与其整日卧于病榻,本宫更愿意好好享受最后的一年。”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说话:“既然娘娘心意已决,下官只能遵旨。取出金针的过程会疼痛万分,希望娘娘忍耐。”
我起身走到旁边把一口祥云纹鎏金箱子打开,里面是层层叠叠的刺绣,各式各样的华锻上绣着相同的两只鹧鸪,鹧鸪神态栩栩如生,羽毛细致。我随手拿了一张帕子握在手里,转头看孙太医,巧笑倩兮:“你该知道,我最不怕的,就是疼。”
孙太医不肯再说话,他的内心应该是极其煎熬的。我知道他爱慕我,所以才会一直以来不留余力的助我,现在他就要亲手取出金针缩短我的性命了,他岂能不痛苦?
我闭上眼躺在床上,手中攥紧了那帕子:我的雅儿啊,我终究是不能遵守诺言与你白头偕老了,但是我可以看着你,你知道的,阴阳也隔不开我们,我会一直守着你。
我眼前又浮现了那个美貌倾城任性胡闹的小丫头,两年了,她定是长的更美了。我身在后宫,也听闻犹尚书的千金美若天仙,被好事者誉为“京城第一美人”。
孙太医已经开始为我取针了,我耳边仿佛听到了他幽幽的叹息,不太真切。
随后,一股强烈的剧痛袭来,我眼前一黑,几乎要昏过去。手指紧紧的攥住帕子,我强迫自己忍住疼痛,只要能健健康康的继续活下去,只要还能看到我的雅儿,这些痛算什么!
“唔……啊啊……”我忍不住低低的呻吟起来,大脑好像被撕裂,满耳都是嗡鸣声,我感觉到身子被人按住,但是疼痛还是让我不住的挣扎,我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爆裂了,一种濒死的恐惧笼罩着我,我用力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去。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只记得孙太医离开的时候我已经全然没有了力气,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