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是个眼泡肿到看不见眼睛,只剩下一条缝的耄耋老人,脸上皱纹横生,活似枯死的树纹。手里持着一柄木制长杖,皱纹横着长,手杖上的纹路就竖着长,互相相交就是直角坐标系,付豪没头没尾地想。
但最有趣的还是木族族长那随着动作语气一扬一扬的眉毛,仿佛自有生命,给他枯树一半的面容增添了几许滑稽的气息。
在泼了付豪一身的水,半个身子的轮廓都清晰描绘时,那眉毛在付豪面前跳起了踢踏舞,嘴里跟神棍似的念叨个不停,不知道前因后果向来只信奉科学的付豪,差点以为在给人超度。以他为中心的一圈,围了许许多多的木族族人,个个都金瞳尖耳绿毛,有男有女。
不知是他更像动物园的猴子,还是他们更像买了票来看族长眉毛跳舞的观众。娜拉也竖在族人堆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付豪。
正当付豪以为族规就是泼个水念个咒就结束了的时候,那杯水淋到的地方忽然散发出灼热的温度,千百块烙铁此时都一齐印在他的身上。
“啊!”
付豪忍不住痛呼出声,闭上眼睛都会有皮被烫掉一层的错觉。然而他的身上并没有烧焦的伤痕,通体皮肤完好无损,只有感官在清晰的焦烫。
那是深处大火之中,热出汗被瞬间蒸发的折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付豪都差不多麻木了那股灼烫之感,身上洇开的水渍,渐渐固化成一片片金色的亮光,当亮光越来越多,在空中缓缓碎开散尽,衣服恢复原状,火烧般的感觉也渐渐好转。
直到最后一片亮光消失殆尽,付豪才知道终于结束了。谁知族长秀口一开,就让他去种草。这中学校长的口吻差点让付豪梦回高中,领导举着话筒还气定山河的吼,罚他扫两个星期操场可是这辈子爱赖床的他永远的噩梦。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付豪老老实实给木族人去种灵草,麻烦得很,一下吩咐一定要隔一米播一种,一下让拿着绿色的粉末当肥施,不多也不能少。不过娜拉自己给他端来林泉里的泉水洗脸,洗掉粘腻的灰尘泥土,就舒服了不少。然后才告诉他每根灵草都可能诞生一共木族的精灵,百年开花,一朝成灵。否则就会枯萎,化成灰,做森林的养料。
娜拉以他手生撒不匀肥料为由,跟了一路,回来时都是夜晚了,族群里没有灯,但到处都是发光的灵草,在夜里点亮他们会村庄的路,还有纷飞的萤火虫引路,等付豪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发现这样别有天地的美丽。
乔野已经醒了,也许是有人终于发现吊着一个裸体的男性有伤风化,向族长情愿给他穿上了衣服。付豪是第一次见他穿衣服,不免好奇,虽是远远的看,不大真切,整体的轮廓并未差多少,衣服的掩盖反而多了几分不为人所视的潜在性感。
篝火熊熊燃起。族长和一众拿着武器的木族男性神色严厉,仿佛在盘问着乔野,他们换了个位置,把乔野换成浑身捆束在一根粗大的柱子上。
他偷偷问娜拉。“你们族长在问什么?”
娜拉看样子也不比他清楚多少,只能含糊的说:“大致就是关于他怎么混进我们族境的事,毕竟这意味着木族的防卫有漏洞,才会让金族护卫溜进来。”
乔野那头毛发在暗中非常显眼,整个人在火光的映衬下像是会发光 。
娜拉早就对这件事很好奇了。“你为什么那么关心那个金族护卫呢?”
付豪别有深意的笑笑,“因为我是他爸爸。”
看来精灵都不懂这个人类梗。
“爸爸?”
付豪在带坏纯良精灵的快车道上一飙不复返。“对,就是嗯嗯啊啊的那种关系,就叫爸爸。”
娜拉模仿了一遍付豪说的音节,他们精灵之间虽不用生育,然而也多多少少从虫兽当中悟懂一些事情,然而只有两心相悦的精灵才会做这样模拟兽类既原始又粗鲁的用来表达爱意的行为。期间会发出的声音比较特殊,娜拉一点就懂,马上就戳破了付豪的谎言。
“你胡说!那个……那个什么的时候我没有听人叫过什么爸爸。”
付豪惊讶于娜拉的博学多闻。“什么?我还以为你们精灵都不懂!”
娜拉红着脸辩驳:“当,当然懂啦!但不是所有精灵都会接触这个行为,除非他……他找到喜欢的精灵。”
说到“喜欢”二字,她的眼神不自觉飞到付豪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红得夜里都看出不对色。
付豪的手不自觉摸摸还留在身上的琥珀,眼见着族长的脸色越来越臭,眉毛都不舞了,手杖狠狠地往地上一敲,最后警告了几句话,甩手就走。付豪猜八成是他们不信乔野失忆的说辞,万一怒从中来,隔天下令把乔野处死可就不好了。
忙三部并两步挡到族长眼前。乔野看见他突然的出现,也是一怔。
“这位爷,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族长背着一只手,用沉默代替了语言,似乎比起乔野这个同类,他更愿意相信一个长相相异的陌生人。
“我敢保证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