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老李是我埋的。他被捅死在床上,匕首穿心,两眼瞪圆了,表情惊恐,形容可怖。议川先生听到这件事时只冷淡地一点头,把手里的报纸翻过一页:“因果报应,你处理了吧。”
第二天就有新的人填补进盛家老宅,这是权力交接的前奏,盛家可能即将迎来代际更迭,我不知自己将何去何从。花园里的薄雪被人扫去,我站在假山林后,点上根烟,沉默地思索着议川先生接下来每一步的大致走向。
但还是茫然。不远处的鲤鱼池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我很熟悉那道声线,它的主人是盛薇。盛薇好像正在同人争执,她的声音与我的心情一样焦虑。我于是探出头去,看到了一个很令人意外的组合:盛薇、盛礼晴、周诚。
盛礼晴的手里捏着一只文件夹,含笑看着盛薇和周诚。她说:“只是我关于伯伯身边安保措施的一点想法,先请周助理过目而已。小薇,你怎么了?”
盛薇拽着周诚的手臂,眼里流露出几丝委屈来。她没有搭理盛礼晴,只直直看着周诚,语气里甚至带着哀求:“为什么她叫你走你就走?”
周诚往回收了收自己的手臂,盛薇使出了十成的力,他一下没收动。或许出于男人的天然本能,他也对楚楚可怜的盛薇有了几分怜惜,低声同她解释:“...盛小姐的想法有些可行之处,我需要去处理相关的公事,你松手。”
不知这在不在盛薇能听懂的范畴内,但她确然松手了,怔愣在原地,看着周诚和盛礼晴告离、果决远去。那张绝好的皮囊上盘桓着满溢的低沉,我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件有些诡异的事、去围观这样憔悴脆弱的盛薇,只匆匆踩了烟头,转身离开花园。
二十
今天并不是我值夜,但我躺在自己公寓的鹅绒被里,深夜两点仍旧辗转反侧。按理来说老爷子已然回了老宅,郁乐那头的事也处理得差不多,没什么值得忧心的——床头的手机突兀地响了一声,我掀开被子抓过它,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小橘。
“许秘书。”她的声音在那头有些颤抖:“你来一趟老宅吧,这边...”
我的公寓离盛家老宅很近,我自己是租不起的,这是盛家公账的合理支出。从大门到花园、再从花园到主楼,一路都是静悄悄的,带着初冬慑人的寒气。一直走到三楼,才看到一派明亮而忙乱的景象,老爷子卧室门口的地上甚至有几滩血。
几个女佣端着热水盆与我擦肩而过,我听到她们嘴里在念叨徐医生。小橘魂不守舍地徘徊在走廊尽头,远远见我便匆忙迎上来,眉宇间夹杂着掩盖不住的焦虑。
“许秘书。”她说:“大小姐...刚才撞了桌角。”
老爷子的卧室是万年不变的华丽阴沉。这位盛家的主人披了件浴袍倚靠在床头,张队长和几个警卫颤抖着侍立在他身侧。鎏金床柱上有一片蔓延的暗红色,不远处的梳妆台和织锦地毯上也拖泥带水地沉淀着不少。
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盛薇一向乖巧听话,与老爷子和警卫队做爱对她来说是生命里再寻常不过的事,或者说被轮奸就是她的生活,她怀着愚蠢的天真与对父亲的景仰与憧憬忠诚献祭着自己。按理说许久没见老爷子,她应该更加乖巧而殷勤才对,为什么——
“...算了。”老爷子的声音横插进沉闷压迫的空气里,语气听不出是愤怒、疑惑还是惋惜,只有一派上位者挥刀斩麻的干脆:“小橘,你照看着盛薇,这几天叫她好好养伤。许秘书...”
老爷子犹疑片刻,还是摆摆手:“你通知议川和言陆。”
二十一
我退出游戏、关上电脑,盛议川还一派从容地在茶几对面喝茶看报。
我道:“你也真不心急?”
“早晚都会发生的事。”他把报纸翻过一页,仿佛洞察了所有。我继续问他:“你倒真不怕老头发落了盛薇?”
“养只猫猫狗狗都会有感情,何况养个人?”盛议川和老头子的思维向来同频共振,云淡风轻得令人心生不适:“郁唐都吩咐路域放了郁乐养的小东西一条生路,连他这样圈子里公认的第一薄幸也会有些捉摸不透的真心,何况盛薇在老爷子膝下陪了五六年?”
“老不修的变态,倒被你说得情深意重的。”
“变态也是人,只要是人,行事总归有迹可循。”盛议川利落地终结了这个话题,由防守转向进攻:“父亲的心思我能猜到,可盛薇这回确实出乎意料,大概逃不掉有人在挑唆。言陆,你去查一查吧。”
这件事最终落在了我的头上,关于这样的安排,我和盛议川都保持着基本的心照不宣。
我问他:“有这么明显吗?”
“你的脸上就写了三个字。”盛议川把报纸放下,端起茶杯,一锤定音:“‘我知道’。”
我确然知道是谁挑唆的这件事,毕竟盛礼晴阴阳相通的大神跳得格外明显,可还需刨根问底的是她的理由和手段,总不可能她也和盛薇一样有恋父癖——就算有,她的亲爹也健在。我把笔记本电脑交给女佣,叫她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