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的嫡出小姐前几天落水了。
这是南国郾城最近闹得沸沸腾腾,一时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若这等大事儿放到六年前萧家夫人还未病逝的时候,说起这萧家小姐,百姓都毫不吝啬赞叹道:这萧家小姐明眸皓齿,语笑嫣然,堪为郾城第一美人。年方十二便能吟诗作画,精通诗词歌赋。才思敏捷柳絮才高,且性格温良,当得起未来的宁王妃。
可如今这嫡出小姐一出事,名声便在这一夜之间全变了。
萧家嫡出小姐年幼便克死了奶娘,不久后又克死了亲娘,接着母亲娘家又因在朝廷上得罪了将军渐渐失了势,氏族没落。
两个月前萧府去东头边儿上的清泉寺祈福,本就半天的路程竟好巧不巧遇上了山贼,萧家嫡出小姐落了水失了忆,一晚上什么都忘了。而萧府老爷则摔下了马,整个萧府整得人仰马翻,回府休养了许久。不少人感叹这萧家倒霉,竟生了这样命中带克的女儿。
百姓们已开始不由地担心起来萧家嫡女的未来夫婿——宁王爷。
尽管外面说得热闹,这传闻里的主人公的院子却是弥足清净。
一方小院里。
挂在大门上的匾牌已破损得辨不清字迹,院子里的草木疏疏落落肆意生长,老树生叶,掉了一地绿叶黄花。虽未过多清扫,倒也多了些许自然趣味。萧娅卿就披了件黄色薄衫躺在院子里的藤摇椅上小憩,阳光散落在她的面颊上,衬得她皮肤白皙无暇。
突然她惊醒过来,忙不迭跳到地上,甩下身上遮风的薄衫,进屋大声寻着丫鬟玉泠。
“玉泠,快给我准备身衣服,我要去做一件特别特别重要的事。”萧娅卿情态着急,揣着一提新鲜含水的葡萄,忙塞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里。
玉泠闻言已经习惯,如常告诫道:“小姐,您现在又要出去喂猫?管家嘱咐您大病初愈,不可乱跑,院子外面可都有家丁守候着呢。”
“你家主子是小姐还是管家?”萧娅卿翻了个白眼。“那管家就是怕生是非,才整天想方设法将我禁在院子里。我都下床五六天了,身子早就康复得差不多了。”
萧娅卿接过玉泠递过来的一身灰色外套,进了里屋换了上去。随手告诉她:“玉泠,今天我一人出去,你不要跟着我。那猫担心,经不起吓。”
玉泠叹了口气,提醒道:“小姐,即使我答应,管家也不答应啊。你勿要忘了,前门多加的五个家仆,那可是专门为你安排过去的。”
萧娅卿挑了挑眉毛:“那后门呢?”
“后门更多,八个。”
萧娅卿深叹一口气,回道:“那我爬墙吧。”
“墙高地不平,小姐翻墙容易惊着侍卫。您可别忘了,小姐您上次翻了墙不出十步,就被侍卫架回来了。”玉泠走上前为萧娅卿收拾好腰带,好心提醒。
“那……我钻狗洞。”萧娅卿经过一番思想挣扎,最终决定道。
“小姐聪明。”玉泠微笑道,将萧娅卿的包裹交给她。
那里面,放着二十两碎银,几个药瓶,和一串水晶葡萄。
萧娅卿没钻过狗洞,但是当玉泠一脸郑重其事地向自己道声“保重”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已经选择了一条无比憋屈的不归路。所以在揣着包裹钻狗洞的那一瞬间她极想退缩,狭小的空间让她难以进退,一股狗的馊味让她屏息难耐。
她艰难地爬行,差点卡在了里面。等她钻出来的时候,满手污泥,草叶穿发,再加上为了避人眼目特意换上的灰麻布男装,恍若从深山老林里逃难出来的叫花子。
萧娅卿拍了拍身上的碎土,蹑手蹑脚地穿过萧府外面的院墙小巷,一路上畅通无阻。
她又摸了摸腰带里的几个铜板,嬉皮笑脸地买了两个烧饼,趁着热乎赶紧塞进了揣着的包裹里。
一路上走的路也算不上太远,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一个偏僻山头。这山林看着也不是有人常常涉足的样子,荒草群生,树木壮密。萧娅卿熟门熟路地转了几个弯又爬了几步,便走到了一个破旧的石洞。
这石洞里的地面灰尘密布,草叶四留。折断的树枝与散落的枯叶夹杂穿插一起,堵住了出口。
萧娅卿朝里面探了探脑袋,奈何这里日光薄弱,照不进里面。石洞深处漆黑漆黑的,看不见任何动静。
她捻脚捻手地挑开挡路的树干,走了进去。
然而还没动几步,便有风一般的气流向她席卷而来。
她眨了眨眼,看到一支冷箭顶在自己的脖子上。
“饶、饶命啊英雄……”萧娅卿颤颤巍巍地求饶,她双眼瞪着离自己指头近的武器,生怕自己因乱说话而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