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后宫里看不惯苏妗的人数不胜数,她身上有多少人迷恋就会有多少同样人的厌恶。嫉妒她独得圣宠,嫉妒她幻化的身体家世尊贵,嫉妒她勾魂夺魄的狐媚。
苏妗通通毫不在意,
谩骂也好赞美也罢,她不过是一人间客,走过尘世不染半分烟火气,她最终的归宿就是狐族的祖墓,或者是某一片她曾经到过却不记得的土地,寿终正寝亦或血洒异乡,她都可以接受。
王朝更替,胜败兴衰,与苏妗都没有多大的关系。她冷眼旁观世间人情冷暖,一切的悲欢并不相通,死亡无法激起她的同情,胜利于她毫无意义。
正因为她几乎没有在意的东西,才会保持最纯粹的天真————也是最浓烈的残忍。苏妗不懂伤悲,也不会慈悲,走马观花人类的喜怒哀乐,令她觉得无聊透顶。
她以为的快乐就是真正的快乐吗?
她感受到的到底是悲伤还是冷漠?
在苏妗眼里,画本里的生离死别、浓情蜜意、天意弄人、痴嗔喜怒,无一不
透露着一股子酸腐味道。
那什么才是真实的喜爱?
狐妖在尘世中大海捞针,未尝遇见那个人。
直到那天,她终于明白了。
九尾狐骨子里的矜傲不允许她寻找一个根本配不上自己的伴侣,她喜欢强者,厌恶在命运齿轮里自怨自艾的庸人。
影奴虽然当时狼狈不堪甚至可怜兮兮的,但是苏妗看人从来都不会看错。
他的眼神里在无尽的痛苦背后隐藏的嘲弄与温柔。
瞧,多么矛盾啊。
他嘲讽这命运的作弄、人性的扭曲如蛀虫,却又温柔地看向无辜的她。
爱憎分明、心有余光。
烈狱锤炼过的灵魂无比坚韧却依然保持着柔软,万般钝痛教会影奴的不是自甘堕落而是是非分明。
多么难得啊。
她一下子被影奴的灵魂吸引,自此高傲的九尾狐自甘堕落,接受汹涌的爱欲、接受尘世俗情的束缚、接受一切一切。
苏妗心想:终于找到你了。
后来老皇帝被一字并肩王提剑冲进金銮殿砍了脑袋,那天晚上火光冲天,诸生哀嚎,等到老皇帝最后一点龙气散尽,苏妗拉着浑身紧绷时时刻刻准备为她出击的影奴向着她人间的便宜爹爹道别。
一字并肩王鬓角风霜,他浑身上下透露着兵甲凛冽的气息,却在看到苏妗时柔和了下来。
“妗妗...”
中年男人看着苏妗身边的影奴,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影奴感受得到男人不悦的目光,他木着脸站在苏妗身边,影奴知道男人是苏妗的父亲,因此朝着男人鞠了个躬。
他恭恭敬敬地喊道:“大人。”
闻言苏妗立马被这个榆木疙瘩逗得笑了。
果然,男人更加怒气冲天了,他扯着嗓子怒斥:“大什么大!小混账!叫岳父!!!”
苏妗就在一旁捂着嘴吃吃地笑,看着男人把影奴拉到一旁,暗搓搓地千叮咛万嘱咐,以及疯狂提醒要早生贵子,弄得影奴耳根子烧红。
苏妗感谢这个即使知道了她是狐妖却依旧宠爱她的便宜父亲,她正了脸再三言明,只要摔碎她留下的玉佩,她自会现身相助。
直到来到了宛如世外桃源的狐族灵地,影奴依旧有一种轻飘飘地踩在棉花上的不真实感。
太幸福了。
有点不真实。
苏妗满脸春色地向偶遇的族人介绍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对象,像一只骄傲的小蜜蜂一直嗡嗡嗡不停,那些族人也十分热情地欢迎影奴的到来。
“其实吧我以前一直一个人住的,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呀!不要憋着,待明日行了大泽之礼,你我就是神灵承认的伴侣了,此生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苏妗高兴地亲亲影奴的鼻尖,拉着他僵硬的手撒娇。
“要好好的对我呀!”
半夜,他们结束了今日份的天雷勾地火。
影奴的眼里是波光粼粼,细细看更像是浓浓的眷恋与喜悦凝聚成的蜜糖,他从来都没有奢望如此安稳平淡却又甜蜜非凡的日子,他诞生地狱,却如此幸运地遇见了光明。
再不惧怕黑暗。
苏妗喜滋滋地趴在影奴泛红的胸膛上,歪头看着天边宛如萤石的皎洁明月,对着影奴的胸膛蹭了蹭。
“之前就想,你应该有一个正正经经的名字才对吧。”
“所以.....不如叫苏朔吧?”
“好。”
男人面色潮红地摸摸苏妗的头发,女子亮晶晶的眼神让他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他喜欢苏妗取的名字,喜欢苏妗的一切。
血肉、性命、灵魂,不论是什么,他都愿意虔诚献给面前娇笑的苏妗;喜怒哀乐、爱恨嗔痴,他接受苏妗一切都情绪和小脾气;哪怕低如尘埃,他也会将苏妗捧得高比明月。
摸爬打滚无尽深渊几百载,而今明月